她从图书馆回来就已经十点四十了，倪漫再晚一点，楼下大门就要锁上了。
“脚磨破了，不好走。”快到宿舍门口时，倪漫又换上高跟鞋，那双塑料拖鞋被她用黑色塑料袋拎在手上，一进门就塞到桌子下面，因而没人看到。
陈梦婷忙找创口贴递给她：“对了，今天的家教怎么样？好不好教？”
倪漫反问陈梦婷：“书看的怎么样？”
梦婷撅起嘴，轻微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准备都有点晚了，好多人面试通知没下来前就开始看书了。我笔试名次本就不好，面试若上不去前几名就只能老老实实和你一起找工作了。”
陈梦婷是624宿舍的寝室长，平日生活里很能为他人着想，她也一直害怕自己这事儿麻烦了倪漫。
倪漫心里有了底，拍了拍陈梦婷肩膀：“平日就数你最有活力了，我可见不得你垂头丧气的模样。家教的事放心吧，我先做着，如果我找到工作了再和你说。”
话虽这么说，倪漫却知道，家教这口锅自己不背也得背了，尤其是遇上那样的学生。她甚至猜测季钦换了好几个家教老师不是因为他太挑，而是老师们不堪其负，主动离开这个麻烦精。
第二日，倪漫手机响，是季钦主动发开的消息，她眼皮一跳，直觉没好事。
点开一看，是季钦拍的一道题。
不管怎样，这是和解的好时机，倪漫放软了声音言简意赅说明怎么解题。后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够详细，又补充说了几句。
季钦很快打字过来：别语音，在考试。
倪漫的脑子又乱又静，她无端生出一种和季钦相识多年的感觉，甚至觉得一直以来找工作的烦恼都是他带来的。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她还要继续为季钦所累。
倪漫：你在让我帮你作弊？
季钦：我爸找你来当我的家教老师不过是想让我明面上的成绩好看点，我和你们不一样，不用死读书的。
季钦：这事，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
这年头，有钱的是大爷大叔大妈大娘。
普通人，就得靠学习吃饭，靠成绩去企及下一个人生不可及的高度。
也许就像季钦说的，他只要表面上过得去，高考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家大业大，何愁养不起一个败家子？
倪漫想想，编辑了好几回才将字打出去：抱歉，我做不到。作为你的家教老师，我的任务只是让你提分，虽然你这次考的不好，但我相信之后你好好学，成绩会提的很快。
这头季钦笑了，这家教老师脑子坏了吧？居然敢一本正经的教育他，还教育的这么像他五十多岁快要退休的班主任？
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么满嘴迂腐的大道理？
季钦打字过去：有完没完！一句话，给不给答案！
败家子发火了！后果会怎样？找她算账？投诉她？她占着理儿，怕什么！
倪漫一咬牙：不教！
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已经够糟糕的了，她从来没有一刻比此刻更加烦躁。她甚至动了心思要将季钦从她的世界赶出去，拉黑一了百了。
可是她不能。
起码等梦婷面试结束。
起码象征性教几天然后表示自己不能胜任，这样就不算违约了。
季钦没再回复她的消息。倪漫很想再发消息过去迅速撤回，看会不会出现红色感叹号。
纠结了会儿，还是不自取其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