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芜几乎屏住了呼吸,他用尽一生的力气,在等慕白的下一句。
却只等到他说:“帮我画一张画像吧。”
这一瞬,萧芜的眼泪流的更猛烈了,擦都擦不完,他像一个孩子一样,眼泪滔滔不绝。
阿芜只能一再的点头再点头。
——他一生的倨傲,全化作眼泪。
他此前从未哭泣过,即使是小时候被人打的半死,也未流过一滴泪,却在这一刻将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
只因面前的人不记得他了。
他真的不记得他了。
阿芜推着车往家的方向走,他已哽咽到说不出那一句:您跟我来。
而慕白看着少年,心里也难过极了。
慕白跟着阿芜走,安小弗和慕风烟跟着慕白走。
安小弗看着慕白,又看向慕风烟,他突然更加欣赏慕风烟了,在任何时候都不问多余的问题,她给慕白绝对的尊重。
她总是这么安静的旁观,在事情有了眉目之后,再给出正确的指引。
不愧是军人出生啊。
安小弗浅浅一笑,既然慕风烟不问,他更不好问了。
秋季的桃林,一眼望去全是黄绿的叶子,十里长亭的尽头果然有一间茅草屋。
茅草屋比邻着一条小溪,小溪前是几株石榴树。
萧芜将画车扔下,他随手摘了好几个石榴。
抹干净眼泪,将石榴全部塞在慕白怀里。
慕白看着怀中可爱的石榴,却莫名觉得心酸。
这时候,茅草屋门口走出来一个男子,那人一身白衣,撑着一根竹竿。
安小弗和慕风烟也正好赶到,在慕白身后不远处。
他们看到那门边的男子,看着二十七八的样子,但安小弗估计他有三十几岁。
男人容貌清秀而俊雅,很显年轻。
男人撑着竹竿,显然眼睛有问题,可能是瞎子。
但男人那身清贵气度,一看不像是普通人。
“师父。”阿芜跑上前去扶男人。
“来客人了吗?”男人笑道,握着阿芜的手,坐到茅草屋前的一块大石头上。
阿芜擦了一把眼泪,“嗯”了一声。
阿芜师父愣了一下,抓住阿芜的手道:“阿芜怎么了?”
倨傲的阿芜,是从来不会哭泣的。
阿芜摇摇头,松开他师父的手,笑道:“我没事的师父,我要给客人作画。”
阿芜师父皱着眉点头。
阿芜领着慕白进来,慕风烟和安小弗也跟了上前。
阿芜望向安小弗和慕风烟。
安小弗尴尬道:“没事,你画就是了,别管我们。”
阿芜点点头,在石桌上铺开宣纸。
慕白坐在那个阿芜师父的身旁,可他绝美的双眼却一直盯着阿芜师父。
阿芜师父淡淡一笑道:“公子何故总瞧我。”
慕白愣了一下,笑道:“我也不知……”
慕白一开口,阿芜师父身体一震,须臾,他竟杵着竹竿靠近他,双手紧握住慕白的手腕:“阿初……阿初是你吗?”
他的手紧握着慕白的手腕,他的声音极尽沙哑,沧桑而沉郁。
“……”慕白被他抓着手,却本能的没有推开他。
安小弗正要上前一步,被慕风烟拦下了,她低声道:“他们对慕白没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