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天气在北方的冬天很难见得。
天阴森森的像被什么东西给蒙住了一样,才到下午,蝶园的寝室里面就黑麻麻的了。
窗子是朝北的,冬冷夏热,通风透气都差了些,一到下午就跟黑了似的,点上灯也不见得亮堂,安安从小到大都是住在这里,起先嫡母萧氏觉得这样不像话,好歹也是个正经主子,何故要躲在蝶园生活。
而安安爱的是这里的清静。
睁开眼睛,安安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这里头没有东西,也不像是曾经有过东西的样子。身上很冷,可见是冬天,但她记得她生孩子的时候是一个夏天,她便觉得不对劲起来,明明陈王府瀛洲上面是很亮堂的,而她身处的这里,有一种潮湿隐寒的感觉。
“吱呀”一声响,门被人推了开来,安安猛的一坐起,就见到她那本来死去了的近身丫头翠雀对着她笑,口中充满了欣喜:“天可怜见的,三小姐终于醒来了。”见鬼了莫非,亦或者这里是阴间?
安安想起来,这可是她在娘家许府的时候,难道说陈王府里的那几年,竟是梦境?
她摸了摸脸,烧得发烫,可陈王那两年待她的恩宠,却不像是梦境,男人强健的身子,暧昧的喘息,低吼时的那一声沙哑,梦里怎会那么真实?
见安安发着呆,翠雀笑道:“您看您病了那么久,醒来就这样傻坐着,刚下了一场雨,外面可凉着呢。”她走过来,把安安的脚放在被窝里头,用手按了按安安的额头,道:“还好,退烧了,大夫说退了烧未必能醒来,看来您真是有福气,这下烧也退了,人也醒来,看来是大好了。”
安安问道:“这是什么时候了?”话一出口,她就吓了一跳。
她记得自进了陈王府以后,嗓子就一直没好过,为什么?
都因那陈王太折腾,她身子又嫩嗓子更嫩,晚上多叫几声,第二天就沙哑了,这样的次数太多,她说话声音都是沙沙的。
便连她说话时候沙沙的嗓音陈王都爱。
听倒这样脆生生的声音,安安都知道自己是活过来了,并且活到进陈王府之前那段日子。
她想起来了,她刚生完孩子,也不知道那产婆是从哪里请来的,那么污糟的手就往她身下掏,正是因为这脏兮兮的妇人,才叫她得了破伤风,生生死在十七岁,就今日想起来,这妇人必是萧氏等人找来的,等的就是安安生产这一日。
她其实早就听说了,当初陈王相中的是她,但萧氏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太后指了婚,于是姐姐许采乔成了陈王妃,而许安安在几年以后,也进了陈王府,为的就是讨好陈王,好叫陈王别休了那个恶毒的妇人。
安安牺牲了自己,最后只换得许采乔的暗算,明知道妇人产子千难万险,便找这个时候痛下杀手。
明着了,她还是那个知书达理的许家大小姐,通融大度的陈王府的王妃。
翠雀在炕旁边半蹲着,用一根棍儿在安安小腿上头滚,昏迷期间正因为翠雀这样子伺候着,她周身的肌肉才未僵硬。
安安记得翠雀是进了陈王府以后,被溺死在荷塘里头的,后来王妃虽指了一堆小丫头给她,皆是不能顶事的,自翠雀死以后,安安身边就没有特别贴心的丫头。
还好她活过了了,还好翠雀也没死,这辈子只要耳根子不软,六根清净,不沾上陈王那坨狗屎,就不会重来一回那种勾心斗角的生活了。
可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人这样猛的清醒过来,就跟猛的去回忆梦境一样,一时三刻也整理不出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