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子仍然是那样僵硬,就像是随时随地都必须保持警惕一样。他不动、不哭、不言,就像一副失了灵魂的躯壳,为了活着或者说为了保持这副躯壳的运行,他什么都敢做,什么都不怕。我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死去呢,难道会比活着更痛苦吗?
数日后,我和环儿一起进入了崇贤馆修学。因环儿年幼,之前也不曾读书识字只能进入专门教授开蒙之学的下舍,而我因为得到了父皇肯定的关系连跳两级入了上舍同太子等人一起上课。
我始终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离间太子和那些亲贵子弟之间的关系,太子的地位太过稳固了,朝中但凡长眼的都能看出父皇对太子有多偏爱,让自己的子孙跟着太子他们的后半生乃至后后半生都不用愁了。所以要离间亲贵子弟与太子的关系就必须动摇太子的地位,然而历朝历代太子的地位均取决于帝王的态度,帝王的态度已然十分明显,太子地位稳如泰山,亲贵子弟又不傻怎么可能放弃这个稳稳当当的准皇帝,我的如意算盘再次还未打响便落了空。
这是我苦思了一夜难得对策而得到的结论,在我终于在放弃抗争的时候,天刚好亮了,而我睡意朦胧,非常不巧的在入学第一天迟到了两个时辰。等我慢悠悠地穿好了学服,慢悠悠地坐上了步辇,最后到达崇贤馆时,发现大家都已经下课了,而我不慌不忙地走近了学舍,找了个没放东西的位置坐下,趴在桌子上继续睡觉。
我睡得模模糊糊,隐约能听见有人在我周围窃窃私语。也许那并不是窃窃私语,只是因为我睡得熟,听不真切罢了。
“这女孩儿是谁?”
“估计哪家的千金贵女吧!”
“胡说,什么贵女能跑到这崇贤馆来。”
“那你说她是谁?”
“我要知道还问你吗?”
“嘘,你们小声儿点,太子殿下进来了!”
众人纷纷噤声,而我那太子亲哥因为看这儿人多不免好奇,便径直走了过来,没想到却见着了我。我感觉桌子猛烈地震动了几下,顿时睡意全无,烦躁地抬起头,便见太子脚蹬着我的书案,居高临下,望着我。“小五,多日不见哥哥,怎么,不认得了?”周围人闻言一惊,皆不约而同地看了我一眼,我隐约还能听见他们的轻声细语:
“这小姑娘竟然是千福公主!”
“可不是嘛!幸亏我刚才没得罪她,不然可就完了!”
“我怎么觉得太子殿下跟她有点不对劲呀。”
“对呀,她不是嫡公主吗?与太子一母所生,怎么两人的关系这么差?”
“那我们以后要怎么跟她相处,两头都得罪不得。”
“还是先别理她吧,不然太子肯定不高兴,如果皇上和皇后怪罪咱们就说男女授受不亲。”
“嗳,这个办法好,既不得罪太子,又不会被皇上怪罪。”
我恶狠狠地盯了他一会儿,就猛地站起身朝着正前方大喊,“夫子,太子殿下踢坏了我的书案!”
刚越过门槛的夫子听到我的呼叫后,便急忙赶到了这里。他先是对着太子严肃道:“殿下,您是不是应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太子悻悻然地放下还蹬着我书案的左脚,便听见“哗啦”一声,书案随即倒塌崩坏,笔墨纸砚散落了一地。太子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急忙辩解道:“夫子,此事与我无关,”话毕又指向我,怒气冲冲道,“是你,一定是你做的。夫子,您不知道,这丫头幼时跟随高人隐士学过本事,定是她在使坏想让我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