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拉着阿婉要往府外走去。
程景时并未进府,他大约也知道此次前往范阳惹下了祸事,此时正顶着炽热的日头在府门前站着,不敢进府半步。
阿婉往府外看去,远远的瞧见程景时的一片月白色袍角,袍角在热风中翻飞,热的几乎要冒出白烟。
程景时的模样并不差,身躯凛凛,胸脯横阔的,虽常年练武,却不似武夫般壮硕,打马入市时,常有荥阳的小娘子们给他投花送草,表达对他的爱慕之心。
从前阿婉也觉得他长得不赖,可重来一遭,见识了傅长珩那等容貌,再见他时,只觉得像清水一样平淡无味。
郑兴见她站在原地神色淡淡,觉得不似平常人该有的态度,提醒道:“阿婉,你若舍不得我打他,我们就先去瞧瞧他,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兴许......只是一场误会。
“我为何要瞧他?”阿婉反问了一句。
郑兴张着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正在摸不着头脑之时,见到阿婉皱皱鼻子:“他还没我好看。”
阿婉转身,叫上站在一旁的婢女:“缕儿,我们走。”
郑兴挠挠后脑勺,目送阿婉的身影消失在长廊拐角处,这才呐呐地回望定北侯郑亭一眼,问道:“伯父,你是否有觉得,阿婉好像变了一些。”
*
阿婉不知道阿兄和阿爹最后是如何处置程景时的,只知道她离开时,阿爹找出了早年砍回纥彪悍贼人的大刀。
晌午的阳光透过枝叶细细筛在回廊上,转入秋,阿母种下的牡丹只剩了枝干,歪斜的倒躺在边上。
阿婉看得入神,缕儿见她站在此处将近两刻钟,上前道:“小娘子可是要回去了?”
“回吧。”阿婉回神,刚要抬脚,心思一动:“去存松堂。”
存松堂在侯府北,老夫人赵氏坐于堂上,手中转着一串佛珠,正听两个儿媳秉明后院诸事。
如今的侯府有两房,定北侯郑朔娶妻卢氏,生有长姐郑玥和郑婉,郑玥在前年暮春嫁了东宫太子赵叙;二房的郑望领了个闲职,娶妻宁氏,宁氏生下阿婉的堂兄郑兴不久,身子亏损,药石罔效,香消玉殒了,如今二房的众位姨娘里,是姨娘柳氏最得老夫人的眼。
阿婉才走到存松堂外,已经听到赵氏的声音透过帘帐传来,话势威严不可冒犯。
“你心思放宽些,揪着自己不放,到头来,害的还是你自己,我话尽于此,你回去好好琢磨。”
老夫人的话是对卢氏说的,卢氏恭谨的应了一声“是”。
阿婉脚步一顿,停在门前。
她阿母的精神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温婉端庄,堪当侯府当家主母的典范,可一旦病发之时,状若邪风入体,谁也不认得。
前几日阿婉落水,卢氏因此又疯了一回,故而早已深居简出的老夫人特意叫来两儿媳说话,一是了解近日府中发生的事,二是开始打算让柳氏代替阿母掌管侯府事宜。
阿婉却记得,侯府由盛入衰,就是从柳氏接管侯府内宅之事开始的。即使重来一遭,她仍然能闻到侯府遭屠的热腥血气味。
前世阿姐暴毙,她得赵叙宠爱,转眼就成了大业朝的小郑后,那时,侯府中二百二十位亲眷仆从早已经变为森森白骨,身葬黄土,她无母家支持,在后宫之中可谓是如履薄冰。
阿婉不愿再想,敛神走入屋内,拜见赵氏道:“祖母。”
赵氏并未睁眼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