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心下不悦,此后这事就成了府中禁忌,谁都不能提,故而这件事已无多少人知晓。
若外祖母不因这事呕着气,肯承认了傅大将军这女婿,阿婉该唤傅长珩一声表兄,可在上辈子,在嫁给太子赵叙之前,她和他从未见过面,即使偶尔听到他的行事作风如何荒诞,也是从太子口中得知的。
而这一辈子,不知是否因她的变动,傅大将军府竟来人了。
正在思虑间,外头的脚步声愈来愈近,阿婉竖起耳朵,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入目的是一双云锦靴,往上,青白袍衫,男子面如冠玉,清朗出尘。
不是傅长珩,阿婉捏住帕子的手一松。
郑朔本就对傅大将军府中的人不待见,此时见着来人只是小喽喽一个,胡子险些登上天去,只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不知阁下来我侯府,所谓何事?”
“我乃将军府谢齐,此番前来,是奉了少将军的命,特意跟侯爷讨要一物。”谢齐道。
“讨要何物。”郑朔冷哼:“我侯府也有少将军能看上的东西?”对于那位少将军,他是早有耳闻,分明是不大的年纪,却学了傅义成八分,无恶不作,以欺负人为乐。
“数月以前,贵府程郎君前往范阳,与少将军把酒言欢,话语甚是投机,前几日少将军命人整理旧物,发现丢了个玉指环,想必应该是程郎君不小心携带而归了。”
郑兴听了这话,不由得瞪大了眼,还把酒言欢、话语投机,话语投机能把人的命根子毁了去的?
谢齐话说的巧妙,字字句句,只当是程景时无意,可话里意思,皆暗指程景时是贼人,暗中夺了少将军的心爱之物。
阿婉咬住嘴唇,几乎不敢相信,他那玉指环怎的又丢了!
她所有的不幸,便是从那个玉指环丢失之后开始。
她认得谢齐,此人乃是将军府幕僚,精通奇门遁甲之术,于战事上,可谓是傅长珩的一大助力,前世她遭百官所指,咒骂她为奸妃,便是由谢齐领头,上旨要将她活活烧死以正朝纲。
阿婉见到他,前世许多画面又硬生生的浮现在眼前。
幸而郑朔一声呵斥,她一惊,思绪才从前世的沼泽里抽回。
“你的意思是,我侯府的人还是个手脚不干净的,竟偷了你们那个破指环?”郑朔直肠子一根,懒得与人拐弯抹角周旋,冷嗤:“那你倒是说说,你们少将军,打算如何处置程景时?”
“那便请侯爷交出程郎君。”谢齐拱手道。
“我若偏不呢?”郑朔挥手,下了逐客令。
谢齐也不急:“那我便改日再来拜访。”随后,随侍人出府。
他才方走,郑兴便跳上前,指着那道削瘦身影大骂:“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此时不是咱们护不护着程景时的问题,是他们根本没把咱们侯府放眼中,把人交出去,倒显得我们侯府好欺负了?”
阿婉叹了声气,转身回了房。
郑玥见状,也不欲再多说,跟着身边的李嬷嬷回了她自己的房中。
李嬷嬷是宫中的老人,打小便伺候着太子,此时见太子妃揉着眉心,也知她正为各事伤神。
“太子妃是在担忧太子?”李嬷嬷上前,替郑玥梳发。
“太子行事向来有方寸,我并不担忧。”郑玥蹙眉:“只是阿婉,此番回来,不知怎的,竟觉得她与幼时不太一样。”
李嬷嬷听闻这话,立即把屋内的窗都合上,又四下瞧了几眼,确认并无人听墙角,这才悄声道:“难道,她不愿随您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