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冬不禁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她对乐器特别感兴趣,陈礼祚就常常带她去这样半开放式的琴行过过瘾。每次就弹一小会儿,陈礼祚比她还紧张:“冬冬再弹一分钟啊,你妈妈买好东西马上就过来了。”
傅雅卿很不喜欢女儿摆弄这些不务正业的东西。她时常对珂冬说:“冬冬,人的精力是很有限的,你要把有限的精力放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这些漂亮的小东西只会分散你的注意力。”
故而别人家小孩的书架上摆满了玩具,珂冬的小书架上永远是科学画报。
羡慕吗?也许有过,但她早就记不清了。而现在,她确实对这些小玩意儿失去了兴趣,她有了更大的兴趣所在——实验室。
傅雅卿强行剪短了她的枝桠,却给她塑起了一座美丽的通天楼阁。
要想得到更好的,总得舍弃一些东西。傅雅卿总是这么对她说。
是这样吗?至今珂冬也没有找到答案。
“来,帮我挑架钢琴。”黎松兴致不错,“钢琴买回来,就摆在大厅的落地窗前面,弹琴的时候正好能晒到太阳。”
珂冬回了回神,蓦地想到刚刚她胡乱挑沙发的乌龙,当即摆手:“我不挑,你挑。”她不要再上当了。
“行啊。”黎松笑得眉目疏朗,“你帮我试音,这总可以吧?”
珂冬想了想,确实不难,于是点头同意。
黎松环视了一圈,指着一架黑色烤瓷钢琴对珂冬说:“试试那架。”
珂冬没多想,直接坐在了琴凳上,掀开琴盖试了一小段华彩:“音色可以吗?”
“才这么一点,听不出来。”他说,“你再弹长一些。”
珂冬听话地奏了一个完整的小篇章。她弹完,抬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黎松:“你不来试一试手感吗?”
黎松摇头:“我看着你弹琴时候手指的动作,就知道它的触感怎么样。”
这样也行?珂冬不疑有他。
黎松指了指旁边的深色桃木钢琴:“去弹弹那架。”
他一边跟在她身后,一边打着商量:“我想听le festin。”
流畅的琴音响了起来。
弹了一半,她忽然停了,一抬头便瞅见他半眯着眼享受音乐的模样。
“怎么不弹了?”他低头看她。
她眨了眨眼:“后面忘了。”
他弯下腰,从她肩膀两侧伸臂抚上琴键,跃动指尖弹了几个音符。
她被他这无意识的动作锁进了怀里,下意识僵住背脊,不敢乱动了。
“我也不记得了。”他一脸遗憾,却没有放开的意思。
两人靠得近极了。她能清晰地看到他微垂的睫毛,以及眸中流动的星光。
“珂冬。”他唤了她一声。
“什么?”她呆愣了一秒。
“记不住也无所谓,跟着感觉走。”他弯了弯眼角,“你弹吧,我能跟得上你的节奏。”
她顿了顿,随即手指撒丫子般在键盘上乱蹦起来。她听到他轻笑了一声,继而游刃有余地跟上了她乱七八糟的步伐。
两人弹得毫无章法,却行云流水,意外地好听。
“教你弹琴的那个人一定很有天赋。”他说。
她指尖不停:“自学的。”
“嗯。所以我还是那句话,教你的人很有天赋。”他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