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很长的时间,周楠终于缓缓说道:“我去书房睡。”
十涟一惊,忙扯住他的袖袍,急道:“为何?我不好吗?”
周楠没有回头,仍是背对着她,道:“没有,你很好,是我的问题。”
十涟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定定地望着他,道:“我想嫁给你,一直一直很想很想嫁给小公子。”
周楠望着她,张张嘴,终道:“十涟,你知道的,我已行将就木,不能拖累你。”说罢,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说:“这是休书,等我死了,便让哥哥给你个玉如意,以证你清白,免得此后孤苦。”
十涟怔怔地看着白色信纸上秀气的字,心里疼得发紧,好半天才说道:“你以为我会在意那些?”
周楠轻轻摇头,说:“可我不能自私。”
十涟再劝不动他,任由他抽走衣袖,去了隔间歇下。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满眼尽是喜庆热烈的红色,却瞬间显得可怜可悲。
新婚之夜,独守空房。
小公子,我是有多幸运,有着同她一样的名字一样的样貌。
我是有多悲哀,居然名唤十涟,同一个失踪三年的人样貌相同。
水榭长亭的桃花树上,正好能看见周楠的卧房。
粉嫩桃花之中一抹月白身影,提着酒壶懒懒散散,眉眼如水,柔情蜜意,泪水早糊了一脸。
树下坐着一人,深蓝色官服穿得一丝不苟,偏偏两颊染上些酡红,显得些俏皮,一贯淡然的眸子也添了些雾气,朦朦胧胧地,淡蓝色抹额也有些松散,整个人都有些颓废丧气。
远处喧嚣,听得恍惚。妙音笑了笑,问道:“十涟,哦,不对,应该是,柳女君十娘……”
“哈哈哈哈哈!”她低低笑起来,眼泪却流了出来。
那笑声很低,是莫大的悲哀压得低沉,很有力,千万种悲伤凝成的力量,直击人心,撞得破碎。
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十涟笑道:“大人,你可别,我受不起。”
妙音道:“十姑娘,回来那么早,不也是舍不得吗?”
十涟凝眸望着周桠卧房,并未答话。
妙音又道:“还有一年的时间,他就有救了。”
莫名红了眼眶,十涟低声道:“真好。”
妙音埋着头,看不清神色,道:“可你没了。”
十涟道:“没关系的。”
妙音道:“没关系吗?真的没有关系吗?将小公子让出去也没关系吗?”
十涟一愣,眸光沉沉,没有答话。妙音忽地站起来,对着她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是不是傻!你这天底下最大的傻子,你以为把一个样貌相同的人塞给小公子他就不会怀疑?萧家二小姐永远不可能是你,她替代不了你的!”
明月当空,轻轻地笼上层月华,越发显得美人儿缥缈,仿若天仙。
十涟轻声道:“那又如何?”
妙音问道:“那你在这儿自饮自醉又是如何?你作践自己又是如何?你将心掏出来任人踩踏又是如何?!你可是鬼怪啊,小公子哪里值得你……”
“值得的,”未等她说完,十涟打断道:“你我都知道,他们都值得。”
“只要他此生安然无恙,我是如何,那又何妨?”
妙音再也无法反驳了,她说得极对,对极了!
这场爱情,她们全力以赴,飞蛾扑火,只能是泡影。
良久,十涟翻身一跃而下,举起酒坛,大喝道:“愿良人有酒,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