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愣过后便是更为自责内疚,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主子是为了璃月阁的名誉而叫价,不然一向不喜饰物环佩的主子又怎么会为这极为普通的木簪而亲自开口,更逞看得上?
所以,他怎么容许,怎么容许因自己的过失而让主子名誉扫地、明珠蒙尘,如何容许?
刚想开口向所有人道出事实,承认错误。
却被身后潇璃墨极为坚定咬字极重的吩咐打断,“初瑾……十万两……本尊要它……”
初瑾怔住,因这声音的颤抖,也因这一句的内容。
他禁不住转身回头,带着满腹的疑问和言语。
却在下一刻身子一僵,目光呆滞。
他本想言:“主子不必做到如此。”
“主子初瑾所言宝物并非此。”
“主子若是喜欢,初瑾可为主子寻上个些许,不必亲自开口。”
“主子……”
可,千言万语却都在他转身回头看到的一幕如哽喉中,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乌有,只剩下一片仓惶无措。
他禁不住身子轻轻颤抖起来,四肢发麻、发冷。
眼中布满深深的恐惧、惊吓以及不可置信,万千情绪快速闪过,最后只化为了那无奈悲哀的心疼和隐忍。
只见那本该身姿高雅、尊贵浅笑的公子此刻却是无力地瘫倒在软榻之上。红衣如坠落凄蝶颓然铺洒,墨发被汗水润湿妥帖于颊更显得她脸苍白如雪。
她发丝倾泻而落拖曳于地,凄绝而美丽,却是无端地添了一抹脆弱。那紧攥着胸口本该精致莹玉的手却是异常苍白,隐约可见狰狞青筋根根暴突。
此刻她半倚于塌,一手捂心,一手强撑着那微微颤抖的身体不至于倒下。冷汗至她额滑落,至脸颊,脖子,最后没入那血色的衣中。
这一幕,极美,极艳,也极让人心疼……
身后的初兰早已泪流满面,不忍地别过头去,捂唇小声地啜泣着。
而潇璃墨依旧笑着,她努力地牵动唇角,牵出一抹不甚温柔不甚在意的笑来。
羽睫轻落,半掩那双幽深苍凉的墨眸。瞳孔已是微微涣散,可眼底却是一片浓重的挥散不去的血腥黑暗,似有万魔在咆哮,嘶吼着欲挣而出,将这人世变成血海炼狱。
她轻笑出声,在这黑暗死寂的月染阁里清晰无比亦阴森无比。
“呵,竟是再犯了么?果然……来不及呐~”
她声调低沉温柔,似江南的吴侬软语,也似情人间的轻柔呢喃,可初瑾初兰却是生生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难道……竟然是主子心疾再犯?怎么可能!距离上次发作时间尚且不到一个月,怎么可能这么快?
可,若真是如此,不就表示……表示主子的病情再一步恶化,时日不久吗?
想到这,初瑾初兰霎时面无血色,呆怔若木,眼中尽是痛苦凄凉。
可那“时日不久”的当事人却没有体谅他们的此刻的悲伤无奈,反而如无事般淡淡地说着风凉话。
“唔,六年前是一年一发作,而上上次是半年前,上一次是一个月前,这一次……呵,缩短了好多呢~”
“果然本尊快要死了啊~!”似觉得打击不够,最后还眉眼温软地补上这么一句击溃人的话。
简直……气煞人也!
初瑾初兰回以悲愤一眼,却也放下心来。主子还有心情开玩笑,想来此次不甚严重,没有和寒毒并作。否则,若是以往,主子可是要痛上一天的,这应是不幸中的万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