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说夏荧突然来劲,毫不客气地说道:“冤枉倒是没有冤枉,话也是我说的,但我哪里说错了?我说他不配教我,他就是不配,原来老师和学生之间讲得不是知识和道理,只是等级吗?那他凭什么当我的老师,我看他叫我老师,我还要考虑一下要不要教他那点他本来该教会我的东西,他的能力要是和自尊心一样强也就不会被我问到痛处说话颠三倒四,我看他辞职挺好,校长你少养一个闲人,多出的钱给实验室多买几只老鼠解剖,我们学到的知识还会更多。”夏荧很少说这么多反驳的话,但她忽然觉得不想让陆衍觉得错在自己,她也确实没觉得自己有哪里错了。
“阿荧,老师或许在这方面的知识不如你,但未必处处不如你,说不定你将来还能在他身上学到更多你自己都想不到的知识,不要只看眼前那一点对错。”陆衍在听完这一席话一瞬间的失神后又和平常一样慢悠悠的讲出自己的道理。
“我的时间很宝贵的,他还不配我的耐心。”
雷牧清没有说话,他靠在自己的椅子里,刚才努力维持的怒意也在夏荧这句话微微上扬的余音里变成恍然。
“对所有人的耐心才叫耐心,针对谁的那只能说是容忍。”陆衍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趾高气昂的人,也不喜欢跟不上自己思路的人,但不喜欢不该造成愤怒,愤怒给自己带来的困扰不会比给他人带来的少。”
夏荧面无愧色,“这话你以前就跟我说过,我记得,但做不到,我就是很难有耐心,如果这样让你失望,我也没有办法。”
“你没有让我失望。”陆衍摇摇头,他还能露出笑容,“你自己没有失望才是最重要的。”
雷牧清摆摆手,“我看我是白费功夫,指望你能和她讲道理根本也是不可能的,随便吧,阿荧,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和陆衍说。”
夏荧走了出去,她关上门,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听见门里传来一声校长的悠长叹息,这声音老迈得像个平凡的老人,没有一丝气力,倒让她突然有些愧疚。
“这些话,你觉得像谁说得呢?陆衍,我老了,心更软了……”
她没有听下去,转身走了。
“老师,辛苦你了,阿荧确实很聪明,有时聪明这个硬币的背面……可能真的是一些无法避免的东西。”陆衍不知不自觉已经把那封信捏出了折痕。
“她太聪明了,聪明得让我害怕。”雷牧清摇摇头,“我会不会又教出一个那样的人来,错上加错。”
“阿荧不会的。”陆衍斩钉截铁的回答,“我相信她。”
他的回答始终和送来夏荧时一样。
“我是不相信自己,他们太像了,我有时总是感觉像回到了十几年前……她让本来已经遥远的事就像昨天,我也知道阿荧是真的聪明,聪明人的狂妄也不算缺点,可是……”
“老师,错的人从来不是你。”陆衍把信放回了桌上,“我会找这位老师道歉解决这个麻烦,再给阿荧一些时间和耐心,老师,她虽然表面上不太愿意示弱,但却是个很看重人和人之间感情的孩子,这样的人是不会头也不回的迈进黑暗的里去的。”
透过办公室的窗,微黄的秋叶在刚有凉意的风中轻摇慢摆,夏荧抬头看着几片经不起考验半绿的叶子款款而落,心中烦不胜烦,怎么校长会跟陆衍说这么久呢?自己真的干了这么多罄竹难书的坏事,要一直没完没了的告状吗?她有点心虚,时不时抬头去看办公室的窗户,脚下踢飞一个个石子,走来走去。
她想,要不我就去道歉吧,不就是低头么?虽然很不愿意,可要是因为这件事让陆衍生气,那就没必要了,只是个无能脆弱的老师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