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分设左右两相,信阳侯同周相各掌一权,相权自此分立,十二世家均被清洗,朝廷再无贵族门阀格局,寒门士子,便在一片动荡中悄悄抬起了自己的势力。
谢翎被信阳侯接到了相府,从此成了真正的相府小姐。
汪氏再心有不甘,却也碍着同谢侯爷多年的情谊,不敢轻易得罪信阳侯。
由于大赦天下,所有犯了死罪的,情节较轻的,在牢中坐满三年,便无罪释放。
如今弟弟上了战场,妹妹进了相府,父亲再过三年便可平安,谢安多日积攒在心口的一块大石便终于落在了心里,唇边扬起了多日未见的笑意。只是家中的两位娘亲,却似乎是颇为记恨她,始终不肯同她再多言语。
谢夫人不理解她为什么逼着谢晋建功立业。
至于汪姨娘,谢安叹息,只要见到父亲平平安安的回来,大概对她的怨憎便都消了。
她在附近村庄的镇子上寻了一份教书先生的差事,每日里教村里还扎着羊角辫的孩子们读书写字,勉强度日罢了。
现在想来,初开始知道谢家被抄家时候天崩地裂的情形仿佛也如同在梦里一般。
她想念谢晋,偶尔也会往前线写几封家书。信的内容无非是些琐碎的事情,只是谢晋大概还是怨憎于他的,一封都不曾回过,她只能从偶尔佩佩过来探望他时候的只言片语中探听到他的零星片甲的消息。
谢晋似乎很得李将军赏识,小小年纪便任了军中镖旗营统领,打了几个不小的胜仗回来。谢安轻轻捏着自己胸口的平安符,轻轻笑了。
谁能想到当年名动天下的长安君,躲在这样的小村落里,过着这般与世无争的日子。
谢安始终记得,宣和六年,春。
那是她仕途的始。
谢安救了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相貌生的分外俊秀,肤色白暂精致,一双丹凤眼明艳有光。身量甚长,一身布衣。
他救他的时候他仿佛是遭人追杀。他没看见追杀他的人,只看见他横躺在山坳里,身下泅着胭脂般的血。
像是剑伤,谢安心道马虎不得,便将人提起来架到肩膀上,那青年的眉头狠狠抽了下,他说,阁下,你压到我的伤口了。
谢安便把他又往下挪了挪,给他放了个舒服的姿势。这位公子,在下送你去医馆吧。
这位公子翻了翻自己的荷包,发现内里并没有什么余钱。看了眼谢安道,不知医馆可否赊账?
谢安这才察觉到这位公子的窘境,连忙道,公子莫言客气,在下虽然并不富裕,救人一命的余钱还是有的。那公子见瞧伤的钱有了,便不发一语了。他流了太多血,大概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这是谢安头次靠着一个男人这么近,还是个这样好看的男人。人们都说长安君相貌好,是因为谢安是女子,本便生的比男子秀气,而自己肩膀侧的这位,那可是真正的男儿,那双丹凤眼,当真是好看的不像话。谢安想的有些出神。寻常的女儿家到了她这个年纪,生了两胎的都是有的,她却是个还没动过情的榆木疙瘩,怔怔的看着倒在怀里的贵公子,心跳有些快了。
谢安顾了马车,将人送到医馆,大夫给好生包扎了翻,便又磨去了几两银子。谢安有些心疼,可是到底还是忍了。
医馆只负责抓药,却不负责修养,谢安带着药方,看着昏昏沉沉的青年,终于认命的叹息一声,将人打包回家了。
汪氏眼瞅着她救了个男人带回家,本来多时不曾理会她了,这时候便上来碎碎念,到底是怕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