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通南北的漕运可不仅仅只是一条漕粮通道,它应当是大唐帝国庞大身躯上最重要的一条主动脉,如果它作用发挥的足够好足够充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动辄肠梗阻,其必将成为大唐国力的倍增器,同时在政治上亦可使大唐之内政更为和谐,凝聚力更强。
这是政事堂宰相们该操的心哪,柳轻侯领着监察御史的俸禄却要操宰相乃至皇帝的心,为将大唐推上真正的开元极盛做谋划,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所有杂事,包括对那两人的后续审讯都交给了吉温与俞判官,柳轻侯躲进大都督府的临时书房开始殚精竭虑,其做功课之苦,思虑之深之苦,每天耗时之长用功之勤甚至远超两度科举备考。
每每因用功太勤,伏案时间太长以至于双眼昏花,胸中烦呕欲吐时,柳轻侯也不免自嘲穿越就是个大坑,坑的就是穿越客本身。
任你后世是怎样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一旦穿越了,处境改变了,你就会不由自主将关注的中心由个人上升到家国。毕竟身为一个炎黄子孙谁能眼睁睁看着祖宗之世就此沉沦?眼巴巴瞅着盛世繁华零落成泥?
我真的想,但臣妾实在是做不到啊,这片土地实在让人无法割舍,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哪怕统治土地的人让你再反感乃至憎恶,这片土地本身都让你爱的深沉,以至于无法安然于它的沉沦。
一心难安责任就来了,于是才愕然发现后世以为不过是口号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竟然是真的,而且是没人逼你,自愿背负上的沉重。
由是他就无比确定:穿越是个坑,专门改造人。
各司其事的忙碌中,殚精竭虑的思忖中开元十六年结束了,大唐帝国迎来了开元十七年。
年前五日扬州刺史的自劾奏章被快马送往长安。又四日后,堪堪在除夕前日,柳轻侯查劾扬州州衙户曹参军事的奏章由急脚递顶风冒雪的送往长安。
由此就剩下等待了,刺史、别驾等着朝廷的处断,柳轻侯则等着政事堂及御史台的安排来决定他是该结束此次巡按,一并押送周忠回京,还是继续巡按之路。
人在异乡,加之人心浮动的扬州州衙也没多少心思来敷衍他们,柳轻侯这个年过的就很冷清,不过这也正好遂了他的意,三本奏章如今只出了一本,功课仍重他也委实没心思过什么年。
原以为这样的冷清会一直持续到长安的消息到来,孰料刚过了初二,这处借住大都督府的院落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上门贺新春的络绎不绝。
柳轻侯被人打乱了思绪很是有些烦躁,对乌七递过来的厚厚一沓拜帖就懒得看,“都是些什么人?”
“有扬州州衙来的,有淮南道其它各州县来的,此外还有扬州士子们的联名拜帖,以及那八家富家公子尊长的拜帖”
“扬州州衙的?无论长安如何回复我们都是要走的人了,他们还来作甚?”
“州衙人事必有大变,但怎么变,吏部必定会征询你这个刚刚巡按完的监察御史的意见,所以监察在此事上不仅有说话的余地,份量也很重,他们岂能不来?”说话间,吉温又拿着一叠拜帖进来了。
“至于淮南道其它州县,就凭监察在扬州立下的赫赫虎威,他们焉敢不来?”
“这就没一个好见的”柳轻侯随手将拜帖扔在了书案上,“捡着看看,这两类我一个都不见,稍后我自会出一个谢客榜,现如今这情势下,他们哪儿是来拜我,分明就是来害我”
吉温帮着乌七分拣,欲言又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