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娇艳,如少女的笑靥般明丽,当真映了那句“春似酒杯浓”,妩媚多姿似琼浆玉酿明晃晃令人痴醉。花蕾红艳,似胭脂点点;花枝柔美,似女子的腰肢婀娜。海棠密密匝匝开满枝头,团锦簇拥,放眼望去如一大片一大片的晓天明霞,千娇百媚。
春风抚柳,柔蔓迎风,垂英袅袅。小池中的水微微颤动着,生了裂缝,如女子留仙裙上的褶皱,旖旎风光。
舜英给沈元琅系上八团菊纹织锦披风的绸带,又理了理斗篷帽子的软毛,絮絮道:“小姐向来畏寒,虽说这会儿已经暖了起来,但四月的风也厉害的很,小姐可要仔细注意着。”望向沈元琅不甚在意的模样,她皱皱眉,语气里也带了几分抱怨。“舟车劳顿这些天,小姐也不好好歇歇,这般急着去岁山馆作甚。”
*
岁山馆。
假山花岩重重叠叠,石壁冰凉冷硬沁出湖水,连着一小片莲湖,湖面平静波澜不惊,如浮光掠影。湖内莲花小朵簇拥,清丽而不轻佻,惊艳而不妖娆。亭亭净植,不蔓不枝,映着温软绵长的日光与和煦的暖风,在莲叶边摇摇曳曳,与那倒影相映成趣。莲心粉嫩洁净,莲瓣莹白如玉,衬得莲叶青葱苍翠,层层叠叠。
湖岸倚着一只小舟,藏在丛丛莲叶中,隐隐约约更添意趣。
岸边白杨挺拔,枝繁叶茂。枝干遒劲有力,茕茕孑立。杨柳依依,柳条柔软,春意盎然。
沈元琅走在长廊上,抬眸观览这好景色。心中暗嗤,几年未见,山砚惯会附庸风雅,但这岁山馆也确实是个好住处。
盈盈走上楼台,环视四周,看来庭院虽是大修,屋内却是一成不变。迎面是淡淡浅绿色的纬纱落地,转身便是花梨木雕并蒂莲琉璃碧纱橱,紫檀朱漆花卉纹多宝格里还搁着西海红瑚和翡翠玉狮。袅袅的沉水香丝丝缕缕从掐金莲纹博山炉中溢出,像极了暖日碧叶中泄下的流光,摇摇荡荡。闲庭院外的葡藤架上,甜甜旎旎的香气弥漫,光影斑驳的映在窗棂上。
转身便瞧见清雅公子坐在乌木七屏卷石扶手椅上把玩着白玉坠子。如同西域雪山顶的一捧化雪,如同江南午夜朦胧的一轮冷月,如同明泉中清冽的一泓秋水。唇角噙着戏谑的笑,剑眉微挑,一双星眸直直望过来,眸光里似是有酒,直教人痴倒在那口醇厚中,醉人心肠。薄唇轻抿,似笑非笑,眼角微微上扬,眉梢的泪痣更添撩人风情。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一席鸦青长袍本是极沉闷的颜色,硬是清雅起来,被眼前的少年穿出超凡脱俗之感。一头乌发长若流水,服帖的披在肩上,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绸,仅仅一根玉簪就将其固定,更显剑眉星目,公子世无双。腰间束着白棱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着软烟罗轻纱,说不出的矜贵清华。
有道是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沈元琅瞥了一眼,自顾自坐到山砚对面去,执起茶杯轻啜。“是我喜欢的午子仙毫,你倒是还记得。”见着山砚直勾勾的望向舜华,嗤笑。“点心少不了你的。”
山砚见心中所思为人洞悉,面上一哂。“你总算是到了,可让我好等。”他顿了顿,懒道,“听说,昨儿个有人找你麻烦?”
“是哈,我知道是谁,别去管。倒是有两个人让我挺在意的,你帮我查查。”说罢从九彩珐琅灵纹盘中拈起一块点心,轻咬一口。见那莲纹饼是姑苏斋坊的味道,怕是千里迢迢挖过来的师傅。
心中悸动,一手着托腮向山砚眨眼,“事办成了,我请你吃东西。”不等山砚拒绝,又向他细说昨日助她的妇人与意味深长的老伯。饮口茶润润嗓子,又道,“点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