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红药抿住唇,双眉微微皱起又松开,似是看见调皮的孩子又不忍心责备,无奈道:“就算我不说,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么。”
萧白玉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合着的眼未曾睁开,唇边泛起浅笑:“我要你说出来。”
“我爱你。”
这三个字竟是如此简单,最后一个字的气息听来短促而匆忙,而就这么三个字轻描淡写的承诺,又有多少人等这几个字的承诺,等了一辈子。萧白玉闭着眼,细细回味着这三个字,一直深深埋藏在心中的情愫被抽丝剥茧,如同纠缠在一起的丝线终于寻到线头,轻轻一拉便呈现出清朗的线条。
原来秦红药在她心中已是如此重要,原来这份感情早可以言爱。
然而……萧白玉再深深看了师父一眼,想要将这一眼牢牢铭记于心,即使在师父面前听到这番心意表白也再不觉羞怯,她像是在询问师父,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师父,红药是修罗教中人,玉儿能同她在一起么?”
楼岚还是那副慈师如母的模样,一颦一笑也是如此真实:“玉儿钟情于谁便同谁在一起,何必要去在乎那么多是非。”
何必在乎那么多是非,可是师父啊,你自己不就是因为在乎这一切的是是非非,才未能同你心爱之人日日相守在一起。不正是因为心有家国,才披荆斩棘视死如归的以一敌千,不正是因为心牵九华派,才十几年忍受相思离别之苦。
她所崇敬的师父,如何能说出不必在乎是非这种话,她所钟情的秦红药,又如何能放下她的雄心大业,抛下修罗教轻轻松松的说出愿同自己回九华山。难道她不说爱这个字自己就分毫不懂么,彼此都心知肚明,但为何从不说出口也从不表明,只愿互相保护携手相将,还不是因为心中都有各自赖以生存的支柱目的,绝不会轻易放弃。
心之所向,未必是身之所依。
萧白玉长出一口气,好美的一场梦,她双手各握着此生最重要的两个人,却是一人早已入土为安,一人远隔是非的天堑,她已经历过最美好的一幕,就算明知日后会有磨难流离接踵而来,也不会再有半分留恋这虚妄的场景。倘若所爱之人非所爱,所敬之人非所敬,虚妄的再美也终究是虚妄。
她合起眼任由自己陷入黑暗,声音虽轻却再无迷茫:“我崇敬的师父,是是非分明的一代女侠,而我……我钟情的红药,即使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却从不放弃一丝希望,会朝着自己的目的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随着她声音流淌,手中的温度渐渐淡下,环绕在身边的温度逐渐远去,她心中一揪,用力去握时手心已空,一握只抓住满室冰冷的空气。睁开眼时已回到原先那片广阔的空地上,周遭还是昏暗一片,只有火把躺在身边微微发出光亮,寂静无声。
终于闯出阵了么,萧白玉叹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竟躺在地上,欲要起身时肩头忽然被人按住,抬头一眼便望见秦红药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按着萧白玉肩头,眉头挑起欲言又止,半晌后才缓缓道:“你多坐着休息一会儿罢,已经没事了。”
萧白玉心思还未从方才幻境中抽出来,乍一见秦红药的面容,那些明知是幻觉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忍不住低下头去藏起从脖颈蔓延而上的红晕。只是秦红药却不想放过她,也坐了下来靠在她肩头,忽然冒出一句:“没想到我在白玉心中这么好啊,怎么不早点说给我听。”
萧白玉猛一抬头,似是受到惊吓般紧紧盯着眼前之人,莫非方才自己说的话都被她听到不成,只是因为明知身处幻境才能坦然诉说,可是绝没有想到要被她听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