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垂眸轻笑,遮了眸中寒凉,笑道,“嫁吧。儿臣倒觉那裕王太过可怜,想去帮帮他。”
他们已如此反对了,也听闻西延皇室行刺唐子谦了,父皇却还说,查证后再行定夺,显然,这场和亲,势在必行。
“……你说什么?”李德妃只觉今日怪事太多,一件件一桩桩直惊得她头昏脑胀,“你怎会有这种想法!”
六公主羞涩垂首,“儿臣也不知。”
瞧她这娇羞的小女儿样……
李德妃眉心一跳,声音都带了破碎,“你不会是,看上了那素未谋面的裕王?”
女子脸上突染绯红,垂着头没应声。
喜欢吗?
呵。
李德妃震惊至极,哆嗦着嘴唇看她半晌,身子猛然一颤,按了按胀痛的额角,捂紧嘴踉踉跄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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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深,一串脚步声从转角处传出。
莫怀倚在李德妃宫门外的大榕树后,听到动静侧身看去。
一盏橘红灯笼挑在前头,李德妃失魂落魄的被两名宫娥搀扶着进了门。
莫怀皱眉,摸了摸怀里那小玉瓶,又等了许久,直到繁星满天,也没见到楚云韬过来,他才走出榕树,回了昭文殿,见书房灯还亮着,便去把玉瓶呈给了楚云逸,顺便禀了他所见。
楚云逸握住玉瓶转了转,眸色微动,挥退了莫怀。
看来楚云韬已向李德妃求证过,且不愿原谅她,既如此,这药便没了意义。
此事,总得有人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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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八,钦天监所择的太子册封大典吉日的前一日。
一应事宜,礼部早已筹备妥当,永显帝还是亲自检视了祭祀用各项祝版,并下旨追封楚云逸生母何贤妃为温显皇后。
此旨一下,满朝震惊,天下哗然。
追封太子生母为皇后,这本很寻常。惊得是,陈皇后与皇上少年结发,嫡妻二十余载,至死也未能受封谥号,而何贤妃竟直接受封“显”字。
显,是永显帝的帝号,皇后谥号同皇帝帝号,足见温显皇后在永显帝心中分量几何!
文武百官在唏嘘的同时,想到曾经死命追随楚云哲的那些人,文昌候满门五代内不得为官、户部尚书徐江源因延误军饷被革职入狱,兵部侍郎顾平因为沧溟山事件被罢黜、礼部侍郎朱成因受贿而罢官收监……
不少人不禁惊住一身冷汗,原来,储君之位,帝心早有属意,幸而他们当初没站错队,或者没急着站队,否则,皇上要办他们,多的是罪证。
是夜,楚云逸和于丹青跪在昭文殿供奉的牌位前,恭敬地叩了三个,起身。
楚云逸深看了那张黑漆漆的牌位许久,轻笑一声,“母后,您可听见,那人并未负您。”
于丹青想到那为了家族放弃挚爱,为了女儿殚精竭虑,凄苦早逝的唐婉婉,到底没能多说什么。
人各有命,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爬完。
唐婉婉如此,她亦如此。
四月初九,天朗风轻,确是极好的日子。
册封大典顺利进行,楚云逸一袭明黄太子朝服,清冷眉目带着肃穆,率文武百官祭天地、太庙、社稷,于议政殿接受永显帝御赐的金质册、宝,立于龙椅正前方,受众人三跪九叩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