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明明昨日还是白发,今日一早却长出来一头乌丝?”
那时,师父还这样笑着答她,山下的年轻人皆是满头青丝的,只有到了迟暮之年才有白发渐生。像他这样年纪轻轻就一头白发反而会引人注目。
“而我们自是与他们不同,一生白发,到死方是黑发。”
她又问,那为什么徒儿也是黑头发?师父依旧笑道,因为你还是个小娃娃……
一生白发,到死方是黑发。到死方是黑发。
像狂风卷起巨浪滔天,过往的记忆原以为早已经模糊忘却,现在有如排山倒海的浪潮,呼啸着涌至眼前,曾在耳边的那个声音也依旧那样明晰。
“徒儿丫头,师父有话同你说。”师父慢慢放下手中端着的茶杯。
阿左阿右听言,立刻退出竹舍,顺手将门带上。
师父见他们都出去了,将放下的瓷杯推向案几,扶着椅圈要站起身来,徒儿连忙上前,被摇头淡淡阻止,“无妨。”
徒儿一路无言跟在师父背后走进书房,心里一沉,师父何曾在她面前有过如此衰颓的景象。
见徒儿随手将书房的门也掩上,师父才开口:“徒儿丫头,师父想让你下山一趟,阿左阿右也会陪你一同去。”
“师父,徒儿一人足够,将他们留在山上。”
看着自己倔强的徒弟,师父还是皱着眉摇摇头。
“先时在山下受过伤,留下来不能根除的病根,这些年吃着药静养着,慢慢磨着平日里倒也不在意。前日配药忽然发现用来装药引的瓷瓶无端裂了,剩下来的,只能断断续续维持个小半年。”
“那徒儿此番是要下山寻找药材吗?”
“药引中其它的寻来倒也不难,只其中有一味,当世难寻。我要南疆的逆龙鳞。”
“南疆,逆龙鳞。”
徒儿口中轻念着这个名字,想起曾经在古书上见过这味药材的名字。
传说,龙喉下有逆鳞径尺,若有人触之,则必杀人。这虽只是种草药,但却剧毒无比,若人手上有伤口,无意中摸到它也会在顷刻间毙命。若以此作为毒药,无色无味,能够杀人于无形之中,是故,人以逆龙鳞名之。
书中还提及,逆龙鳞药性强大,原只生长在南疆瘴气弥漫,毒虫盛行的山岗上。后来,南疆首领更是将此物奉为南疆圣物,族人世代供奉,外人根本难以亲见其状。
多少人千里迢迢前来求药都被无情地拒之门外。更是有人为了得到一株逆龙鳞,甚至不惜自己冒险去长有逆龙鳞的山岗上偷采,结果可想而知,盗采者大多是死在了去山岗路上的瘴气毒虫中,骨肉腐烂在山岗上有剧毒的土壤里,尸骨无存,最终成为逆龙鳞的养料,再无人知晓。不过依然有少数能人能侥幸采得而归,将逆龙鳞带回,或留为己用,或以高价出售,转手他人。
后来,为了防止族中圣物被盗,南疆首领一再下令把野地里的逆龙鳞连根清除,只秘密地留山岗上一处土地任其在上自然生长,而这个地方也只有历代世袭的首领才有资格知晓。即便如此,每年都还是有族外之人偷偷潜来寻找。
但不知为何,自此以后成药的逆龙鳞药性皆是大减,族中众人不解其因,皆是束手无策。后来,南疆首领听从老人的话,朝夕以活人鲜血灌溉之,果然毒性恢复如初。
或许是这样嗜血的本性终于惹怒了上天,又或许是有人不愿意再看见它残害人命,是天意,还是人为,年代久远,已经不可考,只知道在几代之后的一场离奇山火,让它真正在人前销声匿迹。从此以后,后人也只能在有幸见过它的先辈笔下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