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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桑之未落
    夕阳西斜。

    远离人家的地方有归鸦绕树。

    黄昏时刻的日头再度给新安古城披上了一层柔和的昏黄,头顶上有树影婆娑,在地下投了块树荫。

    明阳渐衰,天色趋于昏暗,他们的马车就停在一片阴影下,带上几许清冷的晚风游弋在古朴的青石道上,无意间消散了白天遗留下的暖融。

    属于尉府的一段青砖瓦黛遮蔽在三四人高的小树旁,从这里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到尉府的西小门。

    终于是,到了。

    人间,一片静谧安详。

    人心却不能。

    一处官宦人家的后宅,在百花掩映下的房间里,瓷器被重掷于厚实的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原先摆放在圆桌上的骨瓷茶杯骨碌骨碌滚落到角落,在圆弧杯口处崩开了一个三角形的缺口。

    就在外面的院子里,刚刚被驱赶出来的一众伺候丫鬟垂手站着,在听到瓷杯落地时个个颔首低眉,默不作声。

    厢房里的上官老爷一改往日和善面容,怒喝道:“由不得你!”

    随后,决绝地拂袖而去。

    看到从来对小姐都是百依百顺的老爷面色如此难看地离开院子,站在院子里的一众小丫鬟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很快,有头脑机灵的连忙捏起裙子跑开,其余的一愣,也往着主子的屋里奔去。然而,脚慢的堪堪跑到一半,就听见屋里一通摔砸东西的声响。

    一个小丫鬟前脚刚一迈进门槛,一尊一尺多高的铜像飞出来,正中她的脸。那女孩子吃痛“呀”的叫了一声,就被那股力道带着摔翻在地上。

    她疼得下意识用手捂住了自己受伤的脸,但马上有大滴大滴的鲜血从指缝溢出,恐怕是已经破了相。

    上官婉华面色惨白,从地上站起来,愣愣地立在屋子中央,身后架子上的摆件装饰通通被她一怒之下扫落在地,地上全是各种瓷器的残遗。

    另一尊和刚才她扔出去一模一样的铜像也赫然在一堆碎瓷片中浅埋,毫发无损。黄铜铜像横躺在一片狼藉的地板上,舞者清晰的五官正对着敞开的门口,仍顾自摆着妖娆的姿态。

    一双多情的眸子仿佛能将一切都照进镶了黑曜石的眼睛,轻扬的嘴角向上挑,似是在嘲笑着谁。

    “滚!”

    有了前车之鉴,下人们都不敢再这么贸贸然进去,可是又不能离开,进退两难间,只好全部傻傻地杵在了门口,被这一声娇斥吓得一个激灵。

    上官婉华脖子上是从她百日就戴着的长命锁,一阵带着百花香气的和风吹进来,锁下坠着的一圈拇指般大小的银铃在安静的屋子里“叮铃叮铃”作响。

    无论她愿意与否,家族做出的决定,她都必须无条件服从,这也是她作为上官府小姐与之生来俱在的义务与责任,无可推诿。

    一如二十余年前,彼时的上官府嫡女,她的姑姑,上官云渺。

    做工精细的雕花大门之外,先前受伤的女孩子早已经被人抬了下去,沾了人血的铜像被下人踢到一边,不知何时弄掉了一只黑曜石做的眼睛,妖娆精致的面孔对着屋内狰狞地笑着。

    “爹爹,我不愿意!”

    ……

    “想当初圣上给云渺姑姑指婚时我们上官府何等气派,如今,一个小小的尉府就要我们纡尊降贵至此,是上官府没人了吗?”

    ……

    “这种自降身份的事情,我上官婉华不做!”

    ……

    在帝都,世人皆知上官家嫡三小姐有沉鱼落雁之花容月貌,再加之以上官府的家世为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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