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常知道等了这么多日,娘子心中难免有怨气,只是笑笑不语。等他们到了前堂,看见李晔之后,崔氏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李晔原本站在屋中,正观看壁上挂的一幅画。他穿着普通精布长袍,身上没有任何贵重的装饰,整个人非常清秀雅致,如玉人一般。他的个头很高,虽然体型偏瘦,但神采奕奕,没有病弱之态。反而能看出胸藏文墨,腹有诗书的底蕴。
这第一眼,崔氏可以说非常满意。
她不动声色地跟在木诚节身后,走入堂屋之中。李晔闻听声音,过来行礼,腰背几乎与地面相平:“拜见云南王,王妃。家父事忙无法脱身,特命李晔前来,代为问候,还请二位尊长能恕招待不周之罪。”
他说得十分诚恳,声音也平和悦耳,没来由地让人心情愉悦。连向来严厉的木诚节也难得有了几分好颜色:“不用多礼,坐下说话吧。”
木诚节和崔氏坐于正榻,李晔就坐在旁边的小榻上,坐姿端正,目不斜视。木诚节与他寒暄了几句,他都答得恰如其分,进退有度。丝毫没有被家中轻视的那种自卑和阴暗。
崔氏越看越觉得满意,连日来的怨气都好像烟消云散了。她本就不求将女儿嫁给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只希望她能嫁个家世和人品都能相配的男子,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目前为止,李晔是相当符合她期望的,甚至大大地超过了她的预期。
这样的言谈举止,别说是现在已经没落的世家子弟里挑不出几个来,就是崔氏年轻时,长安城里的贵公子们,又有几个能及他?她悄悄看了木诚节一眼,能感觉出来,他也很满意。
嘉柔被玉壶拉到了厅堂外面,看到一排的侍女仆妇堆在门边偷窥。玉壶兴致勃勃地也要过去,嘉柔拉着她道:“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昨夜她醉酒,还不知道在他面前做了什么,要是遇见了会很尴尬。
怎么一遇到这个人,她老是出丑呢?
“郡主对李家郎君就不好奇吗?王妃身边的婢女说,他长得顶好看呢。郡主若害羞,站在这里,婢子去看看。”玉壶冲嘉柔使了个眼色,自己就跑到那堆婢女仆妇中去了。
从嘉柔站的位置,恰好能看到堂中的一个侧影,淡泊安然,应该是他。嘉柔走到廊下,背靠在墙上,苦笑着摇了摇头。前世她要努力逃开的,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她这个人的确是看脸的,若她早看见李晔,或许不会爱上虞北玄,做出那么多荒唐的事。
前世李晔退婚之后,好像一直没有娶妻,也没有做官。而李家在元和帝登基以后就没落了,李绛被罢相出都。元和帝重用寒门出身的官员,能留在他身边的士族子弟,都是靠自己考出的功名,比如崔时照。虽然不知李绛为何被罢相,但算一算李家也没剩几年的光景了。
在此之前,她只要能让阿耶稳住南诏的局势,不让吐蕃趁虚而入,那么阿弟就不会死。
以后的事,她暂时想不了那么多。
堂中,李晔喝了口茶,才提到正题:“昨日在骊山别业,我与郡主一见如故,倾慕非常。今日冒昧登门,除了问候大王王妃,还想询问婚事。约定的婚期将至,若二位尊长没有异议,我回家之后,便让家中着手过六礼之事。”
木诚节夫妇没想到李晔跟女儿已经见过面了。听他话中的意思,两个人都很满意彼此,这无异是锦上添花。木诚节刚要一口应下,崔氏按住他的手臂,开口道:“我听闻李郎君体弱多病,没有功名在身,与你的父兄相去甚远,又避开家中独居。我和大王就这么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