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诺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辨认眼前的景象。他呆愣地往上望去,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打散的七彩盘并非是天花板的颜色, 而是他脑子犯晕,眼睛里冒出的星花。
“呀……”他诺慢慢地吸了一口凉气,这才觉察出脑袋瓜里滋滋作响的疼痛感。
忽然涌起的同一令他诺瞬间红了眼眶。他紧紧拽着手指头, 静静地躺着,等待着这股痛意的退散。过了许久, 他诺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神智开始适应这种令獭无措的痛感。然而, 当他平静下来,立刻意识到另一件可怕的事情:他闻不见气味了。
生平第一次,他诺注意到鼻子的存在,因为这是他生平第一次, 察觉到自己的鼻子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毫无知觉。他诺皱了皱鼻头, 试图从空气之中辨别出一丝气味, 可是什么也没有。作为一只成年的海獭,他诺的嗅觉异常灵敏,这也是他用来观察世界的主要手段。有时候,空气是甜的;有时候,空气是咸的;有时候,空气里飘荡着清新的草木味。
然而,当他丧失嗅觉时,天地之间忽然安静下来。这种感觉相当陌生。他诺本能地感到恐惧,他不安地动了动手指头。
“不疼?”一个模糊的声音飘了过来,像是离得很远,又像是离得很近。
“疼。”他诺下意识地想点头,却发现脖子僵硬,根本无法动弹。他只好努力抬眼,瞥向靠在床头站立的小老板。“我好疼。”他强调说,又眨了眨眼睛,将眼角的泪花挤了出去。
“忍着。”一双手伸了过来。罗飨用食指的指腹点在他诺的眉眼之间。他的语气不太友善,但好在动作还算轻柔。他诺只是轻轻皱了皱眉。
手指和额头相碰的地方传来令獭心安的温度,这让他诺好受了一些。
“我这是要死了吗?”他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
虽然成精之后,死亡离他会变得很远很远,然而他诺此时一动也不能动,鼻子里嗅不到任何气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死亡吧,他心想。这种濒死状态令他不禁感到难过。原来死是这么难受的一件事呀。
“我还可以回到红久河吗?”他轻声问道,“我想见见我的爸爸妈妈。”他吸了吸鼻子,尽量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他的鼻腔很快就堵上了,发出哼哧哼哧的不雅的声响。
回复他的是一片沉寂。
他诺心里难过,继续小声抽搭着,不一会儿,便再次昏睡过去。
这一场觉,分外香甜。又不知过了多久,他诺再次醒来,发现脑袋和身体的疼痛感都消失了,只是鼻子仍旧什么也闻不到。他一咕噜爬起来,坐在床沿边,揉了揉脸。他身下的这张床又宽又大,相当干净,也很软和,滚在里头像是扑在一朵棉花上。只可惜他现在闻不到气味,不让就可以判断出这里是否是小老板的房间。
他诺挠了挠头,慢慢爬下床去,弯腰穿好鞋。
天已经全黑了,今晚云层太厚,没有月亮。小白伞正在院子里挂灯笼。梨树下摆着一张小木桌,桌上摆着两只白色瓷碗,碗大如盆,里头堆着冒尖的白米饭,腾腾散发出热气。桌旁立着两把小竹椅。罗飨正坐在其中一把上,手里拿着一只匕首,正麻利地削着一小节不知名的树枝。
罗飨将树枝的外衣剥去,将两头削尖。他的动作很是优雅,树枝被磨得光洁匀称,最后从中间砍断,一分为二,变成一双筷子。他将这双手工制造的筷子搁在对面那只碗上,转而又掏出他诺带来的鱼酱罐。罗飨擦净匕首,继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