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石咏膝下两个最小的润哥儿和涛哥儿正端坐在炕上,完全不晓得哥哥姐姐在与他们爹讨价还价的那是什么。不过,他们还不算是石家眼下最小的成员。如今敏珍也有了几个月的身孕,正坐在石喻身边望着石家的几个孩子,怎么看都看不够。石喻便拍拍她的手背,比一个眼神,示意他们日后也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的。
雍正四年过得飞快,一转眼,年希尧到石咏手下办差已经有大半年了。有年希尧在,石咏的新衙门简直如虎添翼,短短数月里的成绩几乎叫理藩院旁的衙门羡慕嫉妒恨。
石咏也觉得有年希尧这么一位“属下”他实在是占了太多便宜了。年希尧一进他的衙门,已经分别梳理了京里洋人传教士与外国公使的关系,制定了与外国人打交道时的基本礼仪与规则,并且成功地通过了雍正皇帝的批准,使之成为定例。
须知这可绝对是不小的进步,毕竟在另外一个时空,雍正身后的乾隆年间,还发生过因为礼仪没谈拢皇帝拒绝接见外国使臣的事儿。
有时石咏都觉得自己没资格做年希尧的上司。
然而年希尧却坦言他志不在官场。“茂行,你已经在官场上做得已经很好,我实在帮不了你更多。但眼下我做些具体的,能看得见的事情,对我来说非常踏实。茂行,请你就让我这样安安静静地在衙门里办办差,这样闲时我还能画上一两笔。”
“也对!”石咏拍着后脑,他立即想起来年希尧精于绘画,工于山水、花卉、翎毛。当年年希尧点评石咏的画艺,他其实是口服心服的,也知道自己擅写不擅画,那一手画艺送到年希尧面前,那真是“鲁班门前弄大斧”。
“若您还能像以前那样,主持景德镇御窑的烧造,是否便能让您在办差的同时,也一样能画上几笔,享受此间乐趣呢?”石咏又问。
“做督陶官呀……”年希尧回想往昔,面上忍不住露出笑容,可是他想了片刻,还是摇摇头拒绝了,似乎是不愿意给石咏添麻烦,所以他找的理由固然是冠冕堂皇,“这种将差事和喜好揉在一处的情形最是危险,你会始终牵挂着差事,一刻也不愿意放手,甚至筋疲力竭的时候偏偏心里还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滋味。这种日子……老朽是有些不想回忆了……”
说着年希尧连连摇手,婉拒了石咏。可是石咏到底有些懵,毕竟年希尧说了“乐在其中”四字,所以这到底是“乐”还是“不乐”呀。
与此同时,石咏也很快发现,雍正花在御制瓷器上的时间也越来越多。造办处的御窑在景德镇,因此隶属内务府的督陶官常年驻扎在那里,并与京中不断鸿雁往来,将精心设计的瓷器器型与釉色一一用图画或者文字向雍正禀报。
而雍正对于御窑非常关心,事无巨细,一丝不苟,哪怕只是一张图纸,或是一种没烧出过的釉色,他都会详细过问。有一回石咏亲见雍正在一张器型图下面批注:“俟镟样时,底足收小些,上身腰箍不匀处镟匀些”。
石咏一见便有些愣住,心想,若是单看这评注,保不齐会以为是个专业的督陶官。
随着时间的推移,雍正御窑瓷器也渐渐脱离了康熙朝的遗风,形成了自己独有的风格,例如,雍正瓷在器型上循古,造型上内敛,在颜色与纹饰上,雍正的要求绝不张扬,但是却从来不缺乏创新。
这日南书房议事之后,诸位大臣告退,雍正将怡亲王留下。石咏作为南书房“行走”,与内阁大臣张廷玉便也不能离开。岂料雍正随意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前阵子见了御窑烧出的霁红釉,觉得有些太浓烈太厚重的,再加上极其难烧,烧出的成品也往往有缺陷,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