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得太直截了当干净利落了, 与寻常来逛琉璃厂淘物件儿的人物大相径庭。伙计十分不习惯, 带着一点儿奇怪的强调问:“您需不需要再看看,这件物件儿不是纯金的, 是铜鎏金的, 但据说是汉代传下的古物,所以卖得比较贵……”
伙计的话还没说完,这家店的掌柜就赶着出来拦住了,斥那伙计:“你也不看看来的是什么人?人是谁?人用得着你解说是铜鎏金吗?人看不出这是汉代的古物吗?真是的, 你这半瓶子醋, 敢在石大人面前晃?”
掌柜一转身, 赶紧向石咏道歉:“石大人, 您千万不要计较这些小人物在您鲁班门前弄大斧。这伙计才来半年, 实在是没机会认得您……话说您也好一阵没来咱们店了。”
这掌柜认得石咏, 见了他这尊神,自然不敢怠慢。
石咏哪里会与他们计较这个?他只一再追问:“这个多少钱?”
掌柜见对方是石咏, 实在是不敢将价要高了,当即道:“八百两!”
石咏预备的要价是千两往上,虽说这件文物的材质并不算太金贵, 但是因为金盘本身大气磅礴的造型和它所承载的历史, 价值不可估量。八百两——他简直是捡来的。
当下石咏连价都不带还的, 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张银票:“二百两的定金, 金盘我先拿走了。我家大管家李寿一会儿就过来结余款。”
古董行的掌柜从来没见过有人买古董买的这么爽快的,赶紧接下了那张银票,匆匆进屋,将盛放金盘的囊匣递出来,让石咏盛了囊匣,这才说:“石大人,您的信用在这琉璃厂还有谁是信不过的吗?余款不急,不急,李大爷有空时来一趟就行。”
石咏将盛着金盘的囊匣紧紧捧在手中,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这么多年,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甚至没想到能与卫后的金盘重聚,尤其是在这种情形下。
只是话说回来了,石咏记得很清楚,这只金盘早先被送去了八阿哥也就是廉亲王府上,如英据说曾经在八福晋那里见到过一次。可是廉亲王府好歹是和硕亲王府邸,府里的东西怎么可能这么随随便便地拿出来发卖?
说曹操曹操就到。下一刻,石咏听见有个人在他背后轻声招呼:“茂行——”
这一声招呼有气无力,间或夹杂着轻轻的咳嗽声。可石咏还是听出了此人的声音,赶紧回身,老老实实地行礼,口中道:“见过廉亲王!”
来人正是八阿哥,他身穿一身天青色的蜀绸绸衫常服,面色温煦,悠哉悠哉地叫起,同时道:“茂行啊,难得在这儿见到你。也算咱们有缘,走,到前头茶楼喝杯茶,本王请你。”
八阿哥也未问过石咏的意思,径直转过身,踱着方步往不远处的一座茶楼走去。石咏见对方根本就未给自己拒绝的机会,无奈之下,只得随着对方一道前往。
已经到了饭点,眼下正是酒肆饭铺里人多的时候。此刻茶楼上,饮茶的不过寥寥几人。八阿哥先在临窗的位置上坐下了,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石咏方才入座,将手中抱着的囊匣放在桌边。
八阿哥看似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石咏则看似随意地答:“也没什么,古董行淘来的。”
八阿哥便不再问了,只管望着窗外,半晌,转过头来,盯着石咏,微笑着对他说:“真是看不出来,茂行,你真是有能耐啊。”
石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含里含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