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原来河南近来推行“官绅一体当差纳粮”的新政已经有些日子。而这次黄河河工需要抽调民夫,田文镜将这新政从上推下来,封丘县的县令便下令,即按照田地数量来出工的措施:每一百亩田出一个人工,凡有田者一律出工,缙绅也不能例外。
这政策一出,百姓们是痛快了,可是原本那些已经免除了差役的士绅与读书人,都不乐意了。家里田地多的缙绅那里还好,还可以支使家里的下人去顶冲徭役。但是本县的读书人的意见都很大,尤其是那些考取了生员,还没考中举人,不够资格做官,甚至根本是失业人员的读书人。这些生员们口口声声说,让他们与终日流着一身臭汗的民夫为伍,是何等的斯文扫地,因此这些人联合起来,拒绝服役。甚至本县县令来到河堤旁视察,生员们也追着本县县令,一定要给个“说法”。
“老丈,您见过一名大约这么高,相貌与我长得颇像,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么?”石咏到底还是关心二弟石喻的下落,当下不管那些闹腾着的读书人,直接拉住一名年长的民夫问话。
那名老农眯着眼盯着石咏看了一会儿,点点头,说:“可不?是有这么个年轻人,几日前才刚来过。来的时候也跟你似的,问了好些‘当差纳粮’的话。那年轻人长得可俊,跟你似的。”
石咏听说了弟弟的准信儿,心里一喜,面露笑容,几乎令旁人都以为他不经夸。
然而那老农又添一句:“旁边还跟着一位小爷,更要年轻些,简直跟画儿里走出来的似的,老汉生来没见过那么俊的人。”
那铁定是弘历了——石咏想。
“老丈,那天之后,你们可还曾在附近见到过这两位……”石咏的话还未问完,突然被远处黄河堤岸上读书人的大声叫喊给完全打断。
他与五凤一起转向堤上,只听一群生员气势汹汹地冲那县令大喊:“县尊,本朝征收钱粮向来要区分儒户、宦户,如何将我等与民一例完粮,一例当差?”
“县尊,您若是再不取消我等生员的当差之责,马上要到来的乡试,学生们便不去考了。考来,又有何用?”
石咏在一旁听了冷笑,心想这些生员,还当真是一群实用主义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