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弘昼终于又白着脸摇了摇头。
石咏将手臂缩回,将虎符平托在自己面前,一面听一面点头,口中发出“哦哦”的声音,偶尔又加问一句:“丰台大营,五阿哥去丰台大营做什么?”
听见“丰台大营”四字的时候,弘昼已经完全腿软了,冷汗自额头涔涔而下,摇摇晃晃地退开半步,一手撑住身边的一张椅子。
“下五旗各旗旗主,整顿八旗军务……我明白,我明白!”石咏毫不容情,一点点地复述,不时冷冷地瞥一眼弘昼。
而弘昼至此心防已失,他突然坐倒在地,然后放声大哭起来:“十三叔,十三叔,师父……我,我错了呀!”
石咏说到这里,终于捧着虎符,微微躬身,道了一句谢,算是他这样一番“装神弄鬼”已经完成,随即转身,也是双手持虎符,将东西交到了十三阿哥手里。
十三阿哥眼中带着赞许,点点头望着石咏。他早先已经与石咏有过一番交谈,知道石咏已经从石大舅那里知道了八旗整顿军务,和八旗兵丁进驻丰台大营的事。因此十三阿哥此刻只会佩服石咏反应快,用这点只言片语的真相就能把弘昼的话都给套出来。
而弘昼完全不知道石咏此前已经知道了一小部分真相,因此他当真以为这虎符有灵,将他被人蒙蔽,糊里糊涂做下,事后又觉得不妥当的事儿,一股脑儿全告诉了石咏。
只有石咏一人心里明白,他并不是在作伪,此刻他当真是在与虎符交流,虎符告诉他的真相令他胆战心惊,甚至太阳穴边的血管在一抖一抖地跳动着。他已经比十三阿哥与弘昼更快意识到了这事情的严重性,只是此刻他却不能说——
一切都要靠弘昼一一交待出来。
原来,自从去年弘历在河南办差出色之后,弘时就与弘昼走得很近,并且鼓动弘昼多向皇父讨些差事来,争取表现表现。岂料弘昼一向是个懒散性子,弘时撺掇了多次,他也没啥动作,反倒是后来弘暾过世之后,雍正起意,将弘昼拨至十三阿哥身边,让他跟着十三叔学差事。
而十三阿哥,带着弘昼学了一阵之后,便将曾经由五凤持有的虎符交给了弘昼。
一次酒后,弘昼炫耀,将这虎符给弘时看过。弘时便待弘昼更加亲密。偏巧前一阵子弘时在雍正跟前提了整顿八旗军务之事,雍正便将此事交给弘时去办。这几天八旗旗主纷纷带兵入关,兵丁自然不能进城,只能暂住南苑与丰台大营。这一阵子弘历去了江南李卫处“学差事”,弘时便寻了借口拉了弘昼一同去丰台大营“看看”。
可是弘时拉弘昼过去,哪里会是好意,不过是假传圣旨,让丰台大营能够容纳八旗兵丁入驻,并将指挥权交出罢了。偏生弘昼身上带着虎符——
昔年十三阿哥管辖驻京诸将,曾经言明,若不是他亲身而至,唯一可认的,便是虎符,便是持虎符之人。丰台大营的主将核对虎符无误,自然信了弘时的鬼话。
弘昼就算是再机灵,到底是个孩子,弘时设了套让他跳,一转头便恐吓他几句,便以为弘昼会就此住口了。弘昼心中不安,他原没想着要将此事泄露出去,但就是想来十三叔府上探视一下叔父,旁敲侧击几句,看看能不能得个意见。岂料他在这里遇见了石咏。
“什么?”十三阿哥右手握拳,重重地在炕桌上一捶,随即弯下腰,撕心裂肺地大咳几声。石咏与弘昼齐齐被吓住,一起冲上来扶住十三阿哥。
岂料十三阿哥却就此扶住石咏的手,整个人强撑着坐了起来:“不行,这样不行——”
他转脸望向石咏,紧紧盯着石咏,寒声问:“茂行,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