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萱然道:“季公子是天空中自在快活的鸟,怎么知道笼子里的金丝雀不快乐?”
季酩不紧不慢道:“我知道它不快乐,才想要往外飞。自然知道它的可怜。何况笼中的金丝雀有什么快乐?就像乡下饲喂的鸡,自以为清晨时分能获得他们的食物,自以为发现了幸福的真谛,但如若村夫不再喂给它们杂粮,它们才会发现所谓的幸福,都是他人短暂且无谓的施舍。”
云萱然闭了闭眼,季酩说的时候她在很认真的听,也听懂了季酩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云萱然仔细回想了过去的几天里她的每一份疑惑,打哑谜试探道:“那金丝雀为何不彻底离开,反而要在伤害了自己的同伴后再决然飞走,继而徒劳无功地伸出翅膀想要拉它的同伴出去?”这句话已经说得很直接了,云萱然几乎就是直接在问,季酩和君墨汀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是,为什么他要用君墨汀的身份将她打入寒潭,再用季酩的身份向她伸出双手。事实上,云萱然很久以前就生了疑虑,比如君墨汀和季酩两个人完全交错开的时间,比如昨日她借抢夺吉光的使用权在马鬃上撒了一些她自制的香料,染在季酩的衣摆,然而昨日散场,她却在君墨汀擦肩而过的瞬间闻到了熟悉味道,还有今日吉光拉肚子,季酩完全不知道它吃了什么,这只有一个原因,季酩昨天并没有下山,而至始至终坐在她的对面,与全桌人进行着飞花酒令……
季酩明显是听明白了,却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萱然,你当真聪慧异常。”
云萱然没有推脱,没有客套,只冷眼看着自己的衣摆被风吹得与季酩的纠缠在一起,垂眸道:“我不太明白,季公子,三殿下,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怎么这么幼稚呢?”
季酩哂道:“怎么会是幼稚呢,不过是优柔寡断罢了。没有勇气离开,也不甘心一直被压抑。”他抬头握住云萱然的肩膀,命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吗?你一直想知道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对吗?”
云萱然反手推开他:“不,我不想知道。”
季酩的手滑落在自己身侧,他开始不知道自己该用那种反应来对待云萱然了,是君墨汀会有的弯眉浅笑无奈道一句你啊,还是季酩会有的锲而不舍再次把手搭过去。
好像做什么都不对。
云萱然亦乱糟糟的,今天发生的一切让她晓得自己的猜测都是正确的,是正确的,那又怎么样呢,她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是正确的她应该是什么反应。刚才的话她的确撒谎了,她想知道季酩和君墨汀的瓜葛,想知道当她在扬州逐渐忘掉宫中的一草一木时,小小的君墨汀在做些什么。
她一边愤恨赌气,一边又不知所云地心疼,但这世上本没有什么可怜人,每个人都能尽自己的努力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寻找到最舒适的生活状态,即使是半只脚被卡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身后吉光嘶鸣一声撒蹄子跑了过来,在云萱然身边伏下身子,似乎是在方便她上马。
云萱然不再多看季酩一眼,翻身上马,道:“我无权置喙别人的活法,因为我也身处牢笼。家弟欣然接受规则,按自己的步伐慢慢达成自己的目标;韩公子不喜规矩,干脆摆脱牢笼遨游四海去了;我兄长苏枫上阵杀敌镇贼骁勇,然而你却茫然丧失目标浑浑噩噩孑然守住自己自以为安全的边界。三殿下,你还记得以前讲过什么吗?你想成为游侠,你想行走江湖,所以我希望你去做,而不是混沌地左右摇摆。”
季酩没有言语。
云萱然竟笑了下,骑着马一骑绝尘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