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西伯和另一个男艺人并肩走进来,贾国平在旁边轻声提点,说那是刚在东京电影节上拿了最佳男配奖的楼阳。
郗长林神色有些恍然,握在水杯上的手肉眼可见地紧了一下后,望向段西伯的那双眼睛微微睁大,唇轻启,从口型可以看出喊的是“师兄”,但终究没发出声音。
他重新垂下眼帘,段西伯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送楼阳过去单独试镜,又到导演助理那拿了号,才回到等候区。
这里人很多,段西伯站到郗长林身前,手搭上他肩膀,轻轻喊了声“小林”。
郗长林顿时缩了一下,隔了好几秒,才抬起头。他双深黑的眼眸清澈至极,眼底清光漾漾,像是微风拂过轻皱而起的春水,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惜之意。
段西伯的呼吸紧了几分,还没开口,就听见郗长林小心翼翼的声音,“师兄,你吃早饭了吗?”
隔了这么久,连郗长林都惊讶自己竟然将他与段西伯之间的小细节记得如此清楚。
他们两个人瞒着经纪人谈恋爱,共进早餐的次数其实很少。上一次郗长林问段西伯要不要吃早饭,是在头天晚上段西伯惹他生了气的情况下。
那次他们吵得翻天覆地,晚上分床睡,而第二天早上,郗长林分明还在生气,抄着锅铲挥舞了两下,问出口的话却是:“你要不要吃早饭?”虽然煮的只是最简单不过的水煮蛋。
和恋人之间吵架,其中一人摔门而出,还顺手提走了门口的垃圾袋、回来时买了两人的食材效果差不多。生气归生气,但喜欢依旧是喜欢。
果然,这话一出口,段西伯眼神中浮现出一抹痛苦之色。他做了一次深呼吸,垂眸深深凝视郗长林:“没吃,你吃了吗?”
“那我们一起吧。”郗长林把保温杯交到贾国平手上,跟着段西伯走出去。
点翠楼是明代仿唐建筑,气势庄重恢宏,主楼高七层,红漆深深,青瓦叠叠,在被骤雨洗过的晴空之下,折射出耀眼光芒。主楼外平坦开阔,类似小型广场,东西各有苑圃,幽静深邃。
试镜地点在西苑,其余地方暂且不对外开放,段西伯和郗长林一前一后跨过花纹精致的大门,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
如果不是将这里借出作为拍戏的场所,来访点翠楼的人一年都达不到今天这个数,周边根本没有卖早饭的铺子,不过郗长林为的也不是和段西伯吃一顿早饭。
青年把身后斜跨的包转到身前,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透明餐盒。一个三明治躺在里面,外表被煎得金黄,夹着青翠的生菜与细嫩的糖心蛋,还撒了肉松——其实是用三明治机做的。
郗长林戳了一下段西伯手臂,把三明治递给他,没有抬眼。那鸦黑的睫毛低垂,将眼睛完完全全遮挡,但那白玉般的指尖轻颤着,又将情绪暴露出几分。
“我能理解的。”青年清亮的嗓音里藏着些微苦涩,尾音绵软发抖,像一朵飘零在风中、无依无靠的花。浅金色的阳光倾洒在郗长林柔软的白t上,有些晃眼,两人指尖相触时,段西伯只感觉一片冰凉。
“刘总没对我做什么。”郗长林吸了一下鼻子,继续说,他本就有些感冒,稍微一哽喉咙,声音就带上了点哭腔,“所以,没关系的……今天的试镜,师兄你要加油啊……”
说完他匆忙抽手,转身时脚步甚至有几分踉跄。五月的风分花拂叶而来,吹乱青年深黑的头发,阳光犹如碎金浮动在他周围,勾勒出单薄肩膀和纤瘦腰身,脆弱得让人有些心碎。
段西伯迈开腿追了几步,郗长林发现后更是加快脚步,逃得跟兔子似的。男人挫败地停下步伐,唇抿了又抿,低下头来,凝视手中的餐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