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闵幼株坐在窗前正看着月亮发呆,明日就是代国又一次的祈雨祭祀了,若流月依旧无法祈雨,他将会彻底失去民心,跌下神坛。一个失去民心的国师,即便他有天大的野心,终是无法成事的。即时延陵子华再出手,一清的仇也算抱了吧。再之后她打算解散掉闵府,愿意赎身的赎身,还想为奴的继续为奴……待一切事了后,她便可以真正的安下心休息了。
风顺着窗沿吹动着闵幼株额前的发丝,她愣愣的摊开手,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鲜血从手心弥漫,一个又一个黑影环绕在她周围,那是被她杀死的冤魂们。
“谁愿意双手沾满鲜血?谁愿意只活在仇恨中?但厉鬼是没有选择的……”闵幼株凄艳的笑了笑,抬起头,却意外看到了延陵子华的身影。
此时的他依旧是孩童的模样,但神色间却有了一种高华悠远的气度。他虽站在院中,两人相隔不远,但闵幼株却觉得他们之间有千重海万重山,即便如何努力的去追赶,都无法靠近。双眉微微拢起,闵幼株看着这样的延陵子华,竟想到了闵琨和沈氏死去的那一日……
在亲手解决了那两人后,原来滚落在地的虫胎竟然动了!一个她想都没想到的生物刺穿薄膜,一把抓住了她的裙角。闵幼株在被抓住的一瞬间是打算杀了它的。但是远在另一边的延陵子华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竟施法阻止了她。
那一刻,她跟他的想法完全背离。
她觉得这个东西无论是什么,都得斩草除根。但延陵子华却觉得祸不及幼儿,杀了它是枉造杀孽。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延陵子华头一次对她使用了术法。她无力反抗,最终被迫许下了不杀它的诺言。
想到这,闵幼株便气闷的关上了窗户。
她正犹自生着闷气,却不料脚边,一个小东西悉悉索索的抱住了她的双腿。原来那小东西久不见她过来睡,有些担心,便四肢着地滚下床爬了过来。当双腿被妥妥的抱住,闵幼株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她俯下身,扳开它的双手,随后摸索到桌前点上了羊角灯。
在屋内亮起来的瞬间,一个幼小的奶娃娃映入了她的视线。准确来说,这不能算个普通的娃娃,它有着人类的身躯,人类的五官,但头上却长了一对尖利的虫角,脊椎骨那里也延伸出一条布满甲壳的尾巴。
闵幼株立起眉毛瞪着它,它却咕噜噜的滚到她的脚边,伸出了双手。它还不会说话,也辨不出性别,但无疑它就是沈氏肚子里的那个东西。闵幼株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她本以为中了恶胎蛊的沈氏,肚子里跑出来的必会是一只虫。但如今地上这个东西却是个半人半虫的生物。
长着虫角的小娃娃见闵幼株不理它,失望的甩了甩尾巴就要爬走。然而到底是年小体弱,只在地上待了一会儿,它就打起了喷嚏。闵幼株本不想理会。但小东西垂在地上的尾巴却勾了勾她的绣鞋。闵幼株抚了抚额头,又抓了抓裙摆,最终僵硬的伸出手,将它塞进了被褥。
是的,自打出生见到闵幼株的第一眼起,这小东西就依赖上了她。即便她要杀它,它仍旧想要依赖她,仿佛将她当成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闵幼株见小东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只得褪下外袍也躺进了被褥中。小东西见她进来,高兴的甩着尾巴想要偎在她身边,却被闵幼株一把推开。
“不跟着救下你的那个人,非要跟着我,真是自找罪受。”说罢翻过身不再看它。
小东西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