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遇见好几户大门敞开的人家,见了她们婆媳俩,都笑着招呼两声。
“婶子接到你家媳妇儿了,咋去了这久?哟!还买东西了……”说着说着,又都满眼探究的看着她们,似乎是想要打听赔偿金的问题,又觉着不好意思在这口子上撒盐。
老太太都只敷衍两句,在前头加快了脚步,连带着曼青也不得不走快起来。
“诶,那可是老唐家的?”
婆媳俩以为又是要套话的,只当没听见,赶紧加快脚步。
“诶,等等,老唐家的,有你们家的信!”
二人顿住。
信?谁会给他们写信?
“喏,邮递员来说了,有人给你们家留了口信,说是让星期四下午两点半,在乡里邮政所等着,有电话。”村长一面说,一面狐疑的打量她们。
见她们都发愣,村长又问:“知不知道是谁找你们?说是要拿电话机打电话呢,能听见声音那种。”电话机在大平地那可还没几个人见过呢。
曼青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二十年前的宣城县不是一般的落后,已知的整个太平乡只有唯一一部电话机,还是在乡里邮政所,得分时段排队打,排队接。
据说光安装费就得好几千,乡.政.府在邮政所统一安了一部,方便全乡父老,家里有人在外省打工的,可以通过那机器听见对方的声音……当然,曼青知道不止有电话机,还有传呼机,以后还有手机,有电脑。
只是,唐家三个闺女两个女婿都在宣城县,根本没人在外省,也从来没有人给他们打过电话啊!
曼青虽读过高中,但自从结婚后就与同学断了联系,不可能是找她的。丰梅在学校,找她也不可能找到乡里来……思来想去,他们认识的能打电话的人,好像就只有云喜煤矿了。
“可是赔偿的事儿出了岔子?”老太太小声问曼青,她也想到了这茬。
曼青摇摇头:“不是,所有事情都办妥了,本本全在我身上揣着呢。”再说了,要找她们直接来家里就行,那电话费都够他们来回跑几趟了,不用这么麻烦。
老太太就长长的松了口气。
“叫你们哪,丰年媳妇,听到没有啊?知道是谁吗?”村长老婆也来打探了。
曼青心内一动,接嘴道:“怕是矿上找咱们……唉!”说着低头抹眼泪。
果然,村长两口子就睁大了眼:“怕是要说赔偿的事了,了不得,到时候就是好大一笔了!你们可得多说点好话,让他们多赔一点儿……”外加哪个村的谁谁谁死了赔了多少,哪个村的谁谁谁又赔了多少,压根没想起这笔钱是一个男人用命换回来的。
老太太又红了眼,眼泪却掉不下来,可能是哭得太多了,眼泪早哭干了。
曼青就叹了口气,人心在任何时候都是一样的,好像钱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命……既然人都死了,那肯定是拿钱最重要了。
她嘴里应下,牵着婆婆,慢慢回了家。
今天四月二十五号,星期一,星期四是二十八号,也就是大后天。管它谁打的电话呢,到时候接了就知道了。
家里,老两口早早的就做好饭等着她,菜在锅里还热着,米饭也还在风炉上支着,炉里火炭还是热的。她已经好久没被这样照顾过了。
吃过热乎乎的饭菜,曼青收拾了锅碗瓢盆,才从怀里掏出两个小本本来:“喏,爸妈,这是东西。三万六在爸爸存折上了,你们看一下数字对不对,赶紧收好。房产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