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莹就跪在正殿里,左手置于胸前,右手敲打着木鱼,闭着眼低声念经文,她的背影,那样的瘦弱,如是这风一吹,就可以让她颓倒一般。裴芙隐和卓棠的到来,卓莹并不知晓。
然裴芙隐终是没忍住,赶忙上前叫了一声:“卓莹姐姐!”
卓莹惊讶地侧过身,又马上站起来,错愕地看着眼前的裴芙隐,良久良久,才从嘴里轻轻地发出几个字,“芙隐,是……你……”
裴芙隐点了点头,泪水便已夺眶而出,簌簌落落地掉下来,哽咽着道:“是我,卓莹姐姐,受苦了……”
卓莹低下头,却又听得她怯怯道:“裴施主,贫尼法号‘静息’。”
裴芙隐望着卓莹灰白的脸,不带一丝血色,脸庞瘦削,肤色隐隐还泛着黄,怜惜地回道:“卓莹姐姐出家是万不得已,何必要这般苦自己?”
卓莹摇了摇头,“静息不苦,苦的是……红尘里的人。”卓莹抬起眼,看了看卓棠,卓棠知道她说的是自己,但也没有搭话。
卓莹对裴芙隐道:“两年了,裴施主也是受苦了,但如今能够从宫里出来,也是幸事,往日种种,望施主能够忘却,今后的生活,只能靠你自己了。”
裴芙隐点了点头,轻声回道:“芙隐知道。”
两人站着,相顾无言,陷入了沉默。
裴芙隐思忖了良久,犹豫着,矛盾着,才开口又道:“卓莹姐姐,你……不考虑还俗吗?这寺庙里的苦修行,你真的受得了?我见你脸上面没有一点点血色,身形削瘦,想必这两年来,过得极苦。”
卓莹侧过身,忽的苦笑了一声,回道:“贫尼出家前,就已经是公主之子裴浚的未亡人了,心都已经死了,还在乎身躯?如今残躯用来修行,就当是为亡夫祈福。”
卓莹的一字一句,都刺痛着一侧的卓棠。
她又何尝不是裴浚的未亡人?裴浚又何尝不是她的丈夫?可是她不是卓莹,她不敢拂逆父亲的话,她没有办法为了自己而不顾母亲。
她是卓家的嫡长女,她不得不,付出自己的婚姻,攀附西平侯府。
多少夜里的辗转反侧,多少梦里的惊惧险怕,她都一个人,默默承受。
卓莹似是看出了卓棠眼里的神色,她走上前,叹声道:“卓施主在西平侯府可好?”
西平侯府?裴芙隐错愕道,“卓棠姐姐嫁在西平侯府?”
卓棠不紧不慢地回道:“是,西平侯家的三公子,沈星元。三公子上头两位兄长都是庶子,他是西平侯的嫡子,性子当然倨傲些,我是过去做妾的,三公子也不常来,谈不上好与不好,父亲是希望我能在三公子面前说上些话,哪怕是几句也是好的,但眼下看来,怕是让他要失望了。”
裴芙隐听到卓棠这么说,心中也不免恻隐,卓棠是哥哥裴浚最心疼的人,如今却在西平侯府成为他人不受宠的侍妾。
“我听闻沈星元此人专横跋扈,并不好相处。”裴芙隐说道。
卓棠沉默地点了点头,回道:“三公子他脾性不好,西平侯就这么一个嫡子,怕是从小就宠坏了,他夫人和几房侍妾包括我,都怕着他。”
裴芙隐叹道:“没想到卓棠姐姐亦是不容易。”
卓棠眼里忽的有泪,哽咽道:“我过得艰辛,我自个尚能排解,我只是怕卓莹与芙隐你们不理解我,当初我嫁于西平侯府,也是屈之无奈,母亲体弱,父亲以母相逼,我该如何不从?况且我的同母兄长卓钧、卓琦都效力于西平侯府上,倘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