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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伤痕


    她的眼光没错,寨子里的人都很淳朴,哪怕不能在山下生活,又有何妨?

    剩下的物件她都没有用,仔细收回盒子里,当着两人的面放入柜子中。

    燕嫂子帮她又紧了紧脖子上的红绳:“晚上仔细小心些,用完了就收起来。”

    用母亲的嫁妆做添妆是溪岭这边女儿家的习俗,成亲时身上必要有那么一两件压身,保佑女儿平安顺遂。

    颜青画细细摸着手上的镯子,在心里对母亲说:爹娘哥哥,我就要嫁人了。

    他人挺好的,善良又勇敢,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她这么一遍遍说着,许是让父母听见,又或者只是让自己安心。

    等都忙完,颜青画就被燕嫂子赶去堂屋主位上坐下,头上盖了沉甸甸的盖头。

    在盖头落下的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红色遮挡住了她的眼,叫她整颗心都跟着静了下来。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是瞬间,她听到外面有人喊:“大当家来接新娘子喽。”

    然后就是一片喝彩声。

    大家都很高兴,便很好。

    竹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她听到有一个坚定有力的脚步声一节一节踩着台阶,缓缓来到她身前。

    颜青画这辈子心跳从未这般快过,她感觉自己的浑身都跟着燃起来,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在她四肢百骸叫嚣,叫她有那么一刻是头晕目眩的。

    “媳妇。”她听他这么喊自己。

    还好没叫大妹子,颜青画眩晕中还想了这事。

    他又喊她:“媳妇,我来接你了,咱们去成亲。”

    荣桀把她扶起来,大手紧紧握住她的,在这倒春寒的夜里给了她最温暖的力量。

    荣桀声音低沉,带着动人心魄的调子,他沉声道:“牵着我的手,别怕。”

    颜青画只觉得脸似火烧,不用看都知道红彤彤一片。

    这一切都仿佛是在做梦,她早晨还在为了明日的饭食发愁,晚上就上山做了山匪,还嫁了人成了媳妇子。

    他们两人一无三书六礼,二无鸿雁传书,不过清晨榕树下那一眼对望,启越山角旁那一句信我。

    没有锣鼓唢呐打马游街,没有十里红妆金玉满堂。

    只不过一个你,一个我,穿着并不合身的吉服,和并肩踏入喜堂时坚定的脚步。

    这一刻,颜青画心里的不安和忐忑全部不翼而飞,只剩下大婚出嫁的喜悦。

    我给自己选了一条最坦荡的路,她这样想着。

    外面,人声鼎沸。

    百姓们七嘴八舌说着吉祥话,颜青画头晕脑沉,听来听去都只记得一句。

    那便是--白头到老,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