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春就在眼前了,本朝乡间风俗,嫁出去的女儿会在立春这日,回娘家探望。
赵桐生的妹妹赵红姑,就在这日带了女儿回到了下河村。
赵红姑十七岁那年嫁到了对面山里的宋家庄,虽说是在山里,但她夫家也是远近有名的地主,家里颇过得去日子。她丈夫宋大宝脑子活到,山里好地不多,就种了许多果树,每年家里卖果子也赚了许多银子。家中财力,甚而隐隐在赵家之上。
她嫁到宋家,熬了半辈子,也如赵太太一般,只有一儿一女。女儿取名宋小棉,十四岁那年,就说给了娘家侄子赵有余。两家本就是亲家,如今亲上加亲,走动更加频繁。
两家说定了今年成亲,赵红姑便趁着打春这日,带了女儿回娘家。一来是看看娘家亲戚,带女儿也瞧瞧打春的盛况,二来也是让两个孩子彼此亲近亲近。
一则易峋生的极俊,即便嫁了人有了些年纪,也没有哪个妇人愿意在这样的俊俏小伙子面前落下个泼妇的印象,二来村里的人其实都有点怕易峋。
易峋生的高大魁伟,身材挺拔,又有一身好武艺,年少气盛的时候,在村中和别的少年打架就从没输过。有一次,南山上跑下一头野猪,蹿到了村中,恰好那日村中猎户老丁不在。村人被那野猪撵的四处乱跑,是易峋提了一把钢刀过去,当头一刀就把那野猪剁成了两截。
这兽患固然是除了,但那野猪惨叫倒地,鲜血淋漓的场景,却深深的刻在了下河村所有人的心板上。易峋手提单刀,钢刀上不住的往下滴着血,那一脸冷峻的样子,宛如杀神。
之后,易家兄弟两个把野猪拖回家去卸开,将猪肉在村中分了。
下河村的人,对易峋是敬畏有加。
是以,这些妇人敢开秦春娇的玩笑,却不敢去闹易峋。
一旁的赵秀茹也有些惴惴不安,她一溜烟儿的躲到了哥哥赵有余身后,探出半个脸来,看着这边的动静。她一直都挺怕易峋的,他人虽生的俊,却天天冷着个脸,让人不敢亲近。何况,她是铁了心要嫁易嶟的,等将来过了门,这易峋就是她大伯哥了。她也不想易峋对她有成见,也不知道方才她骂秦春娇的话,他听去了多少?
易峋于众人视若无睹,径直走到了秦春娇跟前,问道:“来洗衣裳?”
秦春娇点了点头,方才的伶俐和辣劲儿在易峋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垂首的温婉与柔顺。
那一众妇人见了这情景,心中都猜到了怎么回事,各自暧昧笑着不言语。
易峋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上,春葱也似的十指被河水冻的通红。
他上前,替她揉搓暖手,一面说道:“天气还冷,再洗衣裳就在家烧热水吧,也不用来河边了。”
秦春娇颊边浮起了一抹红晕,掠了一下鬓边垂下的发丝。易峋这样完全不避人的亲昵,让她有些不适应,但也并不厌恶,心底里甚而还有一丝甜意。
一旁瞧热闹的妇人们听见,不由自主的对秦春娇生出了几分羡妒。这老秦家的丫头还当真好命,给人当了通房回来,都不是闺女了,还能被男人捧在心尖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