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宣化门前,赵瑗就远远地看到远处有灯火。折知琅目力好,低声与谢衡道了一句:“原来大家都来了。”
确实是来得整齐。荀墨提灯,苏瑞与荀懿分列两边。赵瑗不禁心头一暖,面露笑意。
苏瑞手上捧了一袭郡王的绯色袍,荀懿则携了一顶郡王的发冠,也不知是如何在动乱之中找到这些东西的。
胡铨和陈俊卿不禁对视一眼,他们太过匆忙,没有谁想得起这一茬,都是身着便服就出了门。可既然要安定民心,还是有些象征权威的装饰的。
胡铨道:“荀君上……真是荀君上。”
平心而论,他也好,陈俊卿也好,并不是不能做出类似的动作和判断,只是从收集到的杂乱无章的信息中分辨真伪,做出决断和安排,都过于复杂,又必须小心谨慎,难免要费时间。
而当前这样的危机时刻下,时间是最宝贵的事情,他纵马飞驰一路而来,街上已经开始混乱,几乎成了崩溃的前奏。如果不能及时止住,就会酿成一场灾难。
而荀懿这样年少,反应之快,决断之准,布局之细,无不令他叹为观止。
若说对于“虞素虞真人”,胡铨一向佩服的是她体察人心人情的能力,之后面对荀懿,胡铨也曾佩服过她工作勤勉,思考全面。
而从这个晚上,这件危机起,他才全面地接受:荀懿本人是一位能力出众的执政。
她与这个身份相互成就,根本无法分离。
苏瑞动手替赵瑗脱下那件披风,换上这一袭象征身份的绯色袍服,荀懿则替他正了冠,赵瑗正要开口道谢。却看到荀懿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殿下有两种选择,一是官家跑了,二是官家病了。”
时间紧迫,荀懿并未多说,只是又替他整了整袍服,示意他想好。赵瑗甚至来不及询问她的意见,就不得不踏上了城楼的阶梯。
赵瑗并非蠢人,荀懿的提醒是在告诉他,如今唐肃宗的路摆在了他面前。
今天的临安城百姓,刚刚被“君父不得无故弃民”震撼过,如果直说赵构跑了,肯定能激起大片的民愤。就算他赵瑗不在此刻立刻称帝,天下的民声和满朝文武也会逼赵构退位。可是,这样的做法很可能会被金人利用造成名义上的损失,天下也会质疑赵宋皇家的合法性,到那个时候,大宋便只有和金国正面血战到底一条路可走。
他并非害怕与金国打仗,只是他能预见到这种处理能带来的巨大牺牲。
至于说赵构病了呢,确实是在欺骗天下人。但是能保全赵宋皇家的脸面,也能暂时地安定民心。可缺点是有识之士会唾弃他们,而他的前途在赵构回宫之后,也会晦暗不明。
他已经登到了城楼的顶,容不得多想了。
他挥了挥手,身边的侍卫们一起举起火把来,照得宣化门犹如在燃烧。而宣化门也在缓缓开启。
大门移动的声音深深震动了聒噪的人群,他们渐渐安静下来,把目光投向赵瑗。
借着火光,赵瑗甚至能认出其中有不少包含着愤怒与泪水的面容是白天打过照面的,在宣化门一同请命之人。
这就是大宋的百姓!
待到胡铨一干人等从门中走出,人们的耐心似乎就有点耗尽了,有人见是他,便高声问道:“官家当真弃民而去了吗?”
赵瑗被问得心生羞愧,可却不敢输半分气势,他抬了抬手,身边侍卫们齐声高喝:“噤声!”
这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