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到他走到临安城门边,便不担心了。一个约莫三十余岁的男人跨在一匹健硕无比的青海骢上,见到他,先下马干脆利落地行了个礼,赵瑗不敢怠慢扶了一把:“阁下是?”
那人生就一副汉人模样,起身之后,身材高大,借着昏暗的城楼灯光,只留了颌下一点短须,显得颇为英武而又坚毅,赵瑗又觉得他面熟,却看他一笑,自报家门道:“殿下和我在长安里见过的,我是主上的侍卫统领冷三。”
竟是派了个侍卫统领来么?赵瑗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他又注意到这位冷统领马背上背了不似箭袋的东西,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冷三拍了拍腰间别着的一支火铳:“殿下见过突火枪么?”
那东西赵瑗隐隐约约地听着兵部的人说过,好像是唐代就有的东西,是在巨竹筒里塞弹石,而后发射,射程可达数百步,只是,那和这东西长得不太一样啊?
他疑惑道:“听过,可那不是竹子做的么?将军这里的,好像是个铁疙瘩。”
冷三笑一笑,只道:“这便是铜铸的突火枪了。”
赵瑗实在不通军事,并不知道这个铜铸是个什么意义,只得点了点头,又把自己头上那顶有些碍人的郡王帽脱下来。
冷三递给他一件披风和风帽:“殿下还是暖着些吧,这路上可冷着呢。”
赵瑗知道青海骢素来有来无影,去无踪的称谓,也就明白了冷三的好意,只得接过,对他道了个谢。
冷三武人出身,也就回了个礼,笑道:“殿下,咱们走!”
不得不说,赵瑗还是低估了青海骢的速度,以及寒风的冰冷程度。他只觉得自己周边风景在飞速后退,寒风刺骨,扫在他脸上,刀子一样扎得生疼。只是在荀墨的亲兵面前,他并不愿意露怯。只俯在马背上。
冷三倒也未必想让他受这份辛苦,可是荀墨的命令是尽快把殿下带到。
冷三年少时,是前任都护身边的侍卫,与荀懿也打过不少交道,自然知道他们如果要打这个时间差,速度有多重要。
一路风驰电掣把赵瑗带到荀墨的临时营地时,赵瑗已经快要吐出来了。他翻身下马之后,在瑟瑟寒风之中,冷静了好长一会儿。
荀墨从军账中走出来拍了拍他的肩:“殿下要不要喝口酒暖暖?”
赵瑗抬头一看,如此寒冬腊月,荀墨还就穿了件墨色的圆领袍,连个铠甲也懒得披,心下不禁佩服起来。
他接过那酒,抿了一口,只觉得一个字:“辣”!
入口就辣,一路辣到胃里,辣得整个人都发热起来,但回味却甘甜而又醇厚,赵瑗苦笑道:“这是个什么?”
“边塞的酒。很名贵的。”冷三替荀墨解答道。
荀墨没绷住笑了:“得,我那还有一壶,给你留的。”
冷三顿时高兴起来:“谢主上。”便转身走了,赵瑗缓过劲儿来了,便问荀墨道:“都护准备出兵扬州?”
“不是出兵,而是去扬州。”荀墨道,“根据大宋的惯例,将军们被更戍制调来调去,并不与自己的下级多作接触,我岂能例外?”
“可……”赵瑗一时语塞,他实在做不出在荀墨面前贬低自家军队战斗力的做法,他下意识地把荀墨区别为“他们”,他一点也不愿意在外人面前露怯。
荀墨道:“当然,江淮两地战事多起,想必多逃民,若是殿下愿意,可以派人招募。”他看向赵瑗,“毕竟,现在把我空降到哪支军队做指挥官,都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