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的奏折各有风格,胡铨样样据实以秉,把一夜的事体重现不说,也提了些安置流民的意见,可见丞相的风范;陈俊卿把城门外的情况汇报清楚,留待他发落,荀懿的奏折则更接近于弹劾,她弹劾了刑部尚书韩仲通的表现。
荀懿摸准了只要赵构在不与秦桧联络的情况下率先回朝,就必须按照她和赵瑗的剧本来做事情,那么韩仲通受罚,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她做事素来是有目的而多半能照预料那般顺利达成的,这一次也不例外,赵构飞快地提笔,在她的奏折上写了“韩仲通革禄一年”的惩罚,发还给吏部处理。
韩仲通是秦桧一党,自然也会秦桧那些收取羡余的手段,他不缺这点银两,赵构给了个不轻不重的处罚,显然是给了秦桧面子,但这却明显是个威慑,也是竖立赵瑗威信的办法。
他害怕渐渐大涨的秦桧势力,而临安城这一晚的混乱,却让他看到了赵瑗与秦桧斗争的希望,既然决意竖立赵瑗和秦桧一党对打,就得给些实力,正好经过这么一乱,他就有了手段。
他正想把宰执宣进来拟诏,可这些事情都与在临安城的宰执胡铨有关,这种事情若是让胡铨插手,他定然会推辞,自己写嘉奖自己的制词,只会被台谏官员们抓着机会弹劾!
正在赵构头痛之际,中书舍人谢衡上的《抗金檄文》被递在了他的桌子上,他想起谢衡之前,正是因为在金国使节面前的表现,被他给了个荣誉头衔,可这荣誉头衔,正是皇帝的身边近臣的!当即草草写了道诏书,升谢衡做了翰林学士,让他入宫拟诏书。
谢衡接到这封诏书是一点儿也没明白过来,问了荀懿一句:“秦桧不在临安城,官家就如此大行封赏么?他也不怕秦桧回来,调动官员们样样都给驳回去?”
“驳不了,他弃官家而出逃,就是坐实了的原罪。”荀懿道,“你只管领旨谢恩就是,横竖他就劳动你这么一回,你又不吃亏。”
这翰林学士是多少大宋读书人的梦想,就被赵构赏给了他谢衡这么一个未及冠的少年,谢衡苦笑了下,只觉得自己在大宋文坛的名声应该不怎么样了。
荀懿倒颇有些宠辱不惊之意:“既然秦桧的长兄都能因为他的缘故,直接进了翰林院做掌院学士,你又何必担忧?何况自古以来,除了那些个有名的,又有几人敢说自己为天下学士之首呢?”
谢衡点了点头,便出发去宫中替赵构拟诏,荀懿倒是颇为高兴的样子,口中念着李白的《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继续处理自己手头的事情去了。
恰逢荀墨从外头的练兵场回来,看见荀懿这样子,问了句:“今天懿儿心情不错?”
“中间小谢又清发,我觉得诗仙此诗好听罢了。”荀懿道。
荀墨知道她在炫耀自己学生,也不拆穿她,只问她:“你觉得折知琅怎么样?”
“哥哥想收他做学生?”荀懿和他素有默契,自然反应极快。
荀墨点了点头:“我觉得他还不错,不过,我也没有什么可急的。”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哥哥可要早做打算才是。”荀懿笑着调侃他,可见她的心情是真的不错了。
荀墨皱了皱眉,俯下身来问她:“人生尚不满百,你就想着白头的事情了?”
荀懿哈哈一笑,把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