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出城,是走是留完全就在她一念之间。赵玉恒这是在逼她做下一个选择。
或是一刀两断,或是纠缠不休。两者任选其一。
漫漫长风,林梓低低的一句话被很快吹走,林沐没有听清,遂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林梓笑,摇了摇头:“随遇而安罢。”
该是什么样子,终究还会是这样子,跑不脱也走不掉。
春日的风没有多温暖,吹在心里倒叫人有些心寒。
赵玉恒坐在城门口的酒肆外头,捧着酒杯望着里头倒映的一对眼睛。
眼睛里没有色彩,也没有太多情绪。
正如现在的他自己。
林修言站在他身后,低声提醒道:“殿下,已经晚了半个时辰。”
他没有说,其实按照林梓的脚程,只怕是比半个时辰还要久。
赵玉恒道:“知道了,再等等。”
保持原先的动作,只有在马蹄声响起的时候,他才偶尔会转动眼珠。只是不敢抬头,也不敢看马上的人是谁。
来来往往过去了不知多少人,没有一个人驻足停留,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太阳落山,月上梢头,酒馆的生意越来越好,唯有赵玉恒这桌冷冷清清。
桌上放着一坛没有拍开泥封的酒,玉色酒盏孤零零的立在桌上,里头酒水并未动过。
拉紧风麾,赵玉恒脸色越来越差,薄唇抿成一线,寒气叫原本想要拼桌的人都绕道离开,不敢再提拼桌一事。
林修言的脚站得有些麻,干脆在赵玉恒对面坐下,命店小二取来酒杯,自己喝着取暖。
赵玉恒能在风头上坐三个时辰,他可不能。他冷得很,需要吃点东西暖暖胃。
店小二端来一碟卤牛肉,凑在林修言耳边低声问道:“这位爷家里头可是出了什么事?我瞧他坐在此处姿势都不曾变过。”
林修言抓起一片牛肉,嚼了两下,含糊道:“谁知道呢,没准是要丧妻了。”
闻言,赵玉恒抬眸瞪了他一眼。
店小二却以为他瞪的是自己,陀螺般转身,低头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林修言并不怕他,塞满一口牛肉咽下,举起酒盏痛饮一口,笑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赵玉恒低头,冷道:“不必。”
于是林修言就顺理成章的自己一个人喝了个痛快。
月上中天,店小二收下酒帆,望了眼依旧如同石像般坐着的赵玉恒,有些踌躇。
半晌,他还是挪到赵玉恒身旁道:“这位客官,咱们小店该打烊了。”
赵玉恒皱眉,从怀中取出个大约十两上下的银裸子搁在桌上:“不许打烊。”
望着那银裸子,店小二眼前一亮,忙抓起来放到后糟牙里咬了一咬,立刻眉笑眼开:“好嘞,不打烊,今日不打烊。”
他将银裸子往身上马甲上头擦了擦,笑呵呵地往里头去了。
林修言瞧着店小二的样子,又看了眼赵玉恒,半晌挤出句:“败家子!”
又过了一个时辰,城门将关,赵玉恒才起身,拢了拢身上风裘:“走吧。”
他手指冻得通红发紫,几乎握不住风裘的毛领。眼眸低垂,掩去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