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林夏在校门口遇见陈新时的第一感觉，而现在她想，今晚，他一定过得不太好。
“触景伤情么？”林夏递给陈新一张纸巾。
“啊？”陈新突然惊醒，从车窗的反光里看到自己脸上泪痕闪烁，他有点不好意思，接过纸并没有擦眼泪，而是用手像洗脸般地在脸上搓了搓，接着又对着后视镜整了整头发。
“噗！”林夏失笑。
“嘿嘿…”陈新也跟着笑了起来。
四顾无人的荒山上，风猛烈的吹着，吹得树儿弯了腰，吹得草儿断了头，吹得这个世界东倒西歪，颠三倒四。
而，在一辆小小的汽车里，有另一个世界，那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平和欢乐。
“第一次来这里。”陈新笑着说道。
“什么？”林夏似乎不太确定自己听到的内容，她问道。
“我说，这里第一次来。”陈新耐心地又说了一遍。
“为什么？”林夏又问，似乎心中有无数个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一直想这么干，但从未付诸行动，如今有伴同行何乐而不为。”陈新手握着方向盘，说的时候有些终于到此一游的余兴。
林夏点点头，看着车窗前的黑夜。
其实也不完全算是黑夜，有点点灯光，城市的灯光，眨眼的时候，感觉有些迷离。
“也可以算触景伤情，但，是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式。”陈新突然说道，但他并没有就此停下，接着说：“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的原因”说到这句时，他皱了皱眉，又笑了笑，继续说：“过去的场景，偶尔像电影般的浮现在眼前，情不自禁地就会想到，好像全部都再经历了一遍似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难忘旧情么？”
林夏懒懒地仰在座椅上，头发轻柔地散开，她只是转过头看他。
只见她缓缓转头，陈新恍然间想到，某个早晨醒来，她也这样懒懒转头，也许眼角还有眼屎，也许眼睛肿得像鱼眼……
“嘿！”林夏伸手在陈新眼前晃了晃。
“哦，不是！”陈新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接着说：“心早就凉透了。”
他说的时候，嘴角带着笑，眉眼低垂，林夏发现他眼角有条皱纹若隐若现。
林夏看着他，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极了等待家长讲睡前故事的小孩子。
陈新笑了笑，有些腼腆，说：“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别这样，讲讲嘛！”林夏露出她一贯乞食的表情，这表示她真的很渴望。
陈新清了清嗓子，轻声讲到：“那时候，23岁，觉得自己值得拥有全世界……”
“不！我不会留下！”林雅研的声音坚定地在他耳边响起。
陈新只觉得很累很累，累到没有力气松开怀里的林雅研，累到不想再开口，累到不想拥有全世界。
林雅研，在陈新的世界里，最骄傲的女人。
她从不示弱，除非她说谎了，除非她认为自己错了。
陈新深谙这点，所以他知道，传言中，她和某个权威人士睡了，得到出国的机会，并且很可能不再回来，半真不假。
年轻时，大家都有各自的骄傲和执着，所以经常为一些芝麻蒜皮脸红耳赤，从不认错守着所谓的尊严，将爱奉为神圣。
可是，这样的陈新，他还是没做好准备，没准备好接受林雅研的消失，更没准备好接受她即将消失的理由，以及她的手段。
他抱住她求她留下，像是种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