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昱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回头察看自己花费五百年,才好不容易长出的二十一根尾羽还是否安在,直至确认无虞后,才松口气,抖了抖绒毛,站起来化作人形。
“为什么不逃?”重苍头也不回,淡淡地发问。
这话直问的楚昱心头火起,重苍给他身上下了重重禁制,就连这座大殿里也布下了结界,堪称天罗地网也不为过了,这让他怎么逃?往哪逃?楚昱按捺住怒意,反讽道:“怎么,妖主大人愿意返还我的本命魂羽,放我自由了?”
“就算明知不行,也应该搏命一试。”重苍对他的讽刺不以为意,脸上挂着习以为常的漠然,转过身瞥了他一眼道:“看来比起自由,你更喜欢活着。”
楚昱触及他淡然的目光,心头猛然一跳,刚才恍惚之间,他竟从重苍的眼神中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来,仿佛冥冥之中,正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两者间穿针引线。
压下心头的怪异感,楚昱勉强定了定心神,动动嘴角,有些自嘲地道:“你站在胜者的山顶上,清风朗月,脚不沾泥,自然什么漂亮话都说得出。”
“站在山顶有什么好?”重苍好像也似有所感,他别开视线,沉声道:“万年以来,我每一日都待在这山顶上,再惊艳的风景,也看腻了。”
万年!?重苍竟然已经是活了上万年的老妖怪了?楚昱惊讶,毕竟从重苍的外表上看不出丝毫岁月留下的痕迹,若说端倪的话,大概也只有重苍的那双眼睛,像沉寂了千万年的汪洋大海,它过去的惊涛骇浪早已经消逝在陈旧的时光里,任凭怎样的飓风,也无法让它掀起一丝波澜。
但楚昱就是看不惯他凡事都云淡风轻的那一套,眼下便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胜利者的无病呻吟罢了,对于连山腰都上不去的人来说,你的感叹毫无意义。”
重苍深深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不是说除了头顶一片天,没人能压在你上面吗?我以为在你眼里,没有什么高山是攀登不上的。”
楚昱脸色一窒,有些僵硬。事到如今,就连他也搞不清楚,他之所以执着于妖主这个名头,究竟是出自自身的意愿,还是仅仅为了不辜负族人的期待?若他出生时长老没有卜算那一卦,他如今又该是个什么样的光景?是不是也就像个普通的,为最近又秃了几根毛而烦恼的雏鸟一样,只会日日趴在树上仰望着穹屠山顶,听着族中长者讲着那古老而又遥远的传说……妖主这个位置,他恐怕连肖想都不敢肖想一下吧?
骄傲与自轻就像刀锋的两面,在楚昱脑海中不停翻转着,让他不禁语带烦躁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重苍不答,他移开目光,走到屏风前,凝视着那昂然挺立的梧桐树,画中的凤凰这会儿又回来了,只是比起栩栩如生的梧桐,它更像一件死物,毫无灵气,只是静静地栖息在梧桐枝上,仿佛再过万年也不会离开。
半晌,他才突然开口问道:“无迹代我来向你传达的提议,明明对你而言只有好处,为什么不应?”
听到这个,楚昱的脸色扭曲了一瞬,片刻后才含着丝丝恨意,咬牙道:“士可杀不可辱,重苍,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为什么要杀你?”重苍撇过头来,平静道:“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仿佛瞬间明白了重苍言语背后的意思,楚昱哑口无言,半晌才沙哑地叙述道:“我……我曾被族中长老预言过是天定的妖主,所有人也都这么认为,就连我自己也信以为真,我以为穹屠山顶的梧桐就是为我而绽放的……”
“梧桐树花,只会为自己绽放。”重苍声音空洞而轻灵,像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