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赐婚的旨意,太后不肯下,卫箴好话说尽了,皇帝也从旁劝,可说什么,她就是不肯松口。
卫箴失望,感到这条路走不通,可是峰回路转,没成想,皇帝却坐在一旁松了口,说是太后不下他来下,届时圣旨下达,还要给谢池春升官,这趟福建查案,她毕竟是同行的,升官也是情理之中。
太后有些生气,但卫箴说的叫她觉得可怜,她不肯下旨,不过是不想同女儿生分,闹出不痛快。
这回为着昭德宫,皇帝跟她吊脸子这么久,她老了,到了该颐养天年的年纪,就这么一双儿女,真是不想给自己招惹不痛快。
这会儿皇帝说旨意他来下,她总不可能还拦着不许,便匆匆打发了二人走,还是没忘了叫人装了半筐的橘子,给卫箴送到府上去。
皇帝带着卫箴出了慈宁宫的门,抬头仰望了回一望无际的天,那蓝是水洗过的蓝,白又是最纯洁的颜色。
他长叹一声:“知道朕,为什么给你做这个主吗?”
卫箴想到了昭德宫。
陛下会问出口,那就是有心跟他说说心里话,一味的装傻充愣,不像话。
是以卫箴说知道:“您想到了徐贵妃吧?”
皇帝噙着笑回头看他:“朕富有天下,文武百官无不叩首朝拜,但今天这句话,敢说出口的,满天下也不会超过五个。”
他笑,卫箴就也跟着笑了,只是不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信步,前后脚的往养心殿方向走。
大约走出去有一箭之地,皇帝才接上了前头的话:“太后不是不愿意成全你们,不然朕说要下旨,她一样会拦着,你今日进宫求太后,还不如直接来求朕。”
卫箴低下头去:“臣明白。只是这样的事情,臣不敢烦扰到您面前去。”
皇帝边走边摇头:“在外头咱们是君臣,照着家里的话说,是甥舅,你为了终身大事来求朕这个做舅舅的,何来的烦扰之说?不过卫箴,你是真的想好了?”
“是,臣早想好了。”卫箴斩钉截铁的回,“其实早就在母亲面前回过话,但母亲那时候就不同意,前几个月,武安伯府刚出事儿那会儿,阿春当街拿下徐广明那日,叫徐广明伤了,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这事儿。”
皇帝的笑意渐浓,再不是浅淡的挂在脸上那样简单,反倒溢出了声音来:“你把人弄到你府上住了好些日子,朕那时候就在想,这又是动了哪根筋,连避嫌也不顾了,虽说你一向是这样的做派,可阿姊就不管管你?朕也不糊弄你,后来呢,朕还特意叫怀章去打听过,也知道,褚将军回京之后,阿姊领着褚姑娘去过你那儿一趟,隔天谢小旗就搬出去了。”
卫箴眼皮突突的跳,心说这算什么?那会儿武安伯府的案子尚未落定,那可是中宫母家,合着陛下一点儿也不上心,竟还有这个闲心来打听臣下的私事儿,连他宅子里的事情,都打听上了,还是特意叫怀章安排人打听的。
他忍不住想扶额,就把这话揭过去了:“所以后来福建出事,臣才带着阿春一起去办案的。”
皇帝哦了一嗓子:“这个朕也想到了,阿姊打小的时候,就是那么个霸道又专擅的脾气,先帝宠她,她是个公主,不像朕,没有人会那样严苛的管教约束她,连太后都是,能纵的,都纵着。后来跟国公成婚,国公多严肃的一个人,竟也叫阿姊降服住,人家说这世上一物降一物,真是一点也不假。所以你瞧,都到了这个岁数了,还是这么个脾气。”
卫箴心说是呢,可那是他亲娘,生身之母,他能说什么?
他不说话,皇帝略回头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