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善么？

    纪梨笑着叹息。

    她也曾意气风发，剑挑风云榜前十，素衣染尽血红而面不改色。

    她也曾铁血无情，累累遍踏尸骨过，怒灭一城民众斩厉鬼而不悔。

    可她也曾温柔，也曾天真无邪的度过孩提时代。

    纪梨叹息了一声，宛如风中白莲悠悠荡开一片波澜，“我大概，还残存了一点作为人的感情吧。”

    手执碧玉茶盏的红衣男人闻言，却是哂然一笑，他容颜俊秀美貌，海棠花枝生春意，矜贵优雅从骨子里透出来。

    那是只有千年的漫长时光才能浸养沉淀而出，犹如高山流水清风明月般的气质。因为多了那几分属于人间繁华的丽色，更加显得风华尽染，潋滟生光。

    “不是的，阿梨。”连胤轻轻道，语气轻柔的仿佛在呵护一朵盛开的花，怕一不小心就惊扰了这美好的梦。

    “阿梨很好。”连胤看着纪梨，执拗的就像一个固执的孩子。

    那双眼睛，就像是传说中在永恒的时光里俯瞰大地的天空之眼，没有善，没有恶，有的只是望尽一切的通透、明澈和平静。

    “一人之善，即可为他人之恶；而一人之恶，亦可为他人之善。”连胤轻轻道，“阿梨，你已经很好了。”

    纪梨低头笑笑，扶去衣上不经意间沾染的尘埃，“连胤，倘若我是在很久很久之前，还没有染血的时候遇见你，也许，我会爱上你。”

    “你现在也可以爱上我。”连胤微笑。

    纪梨抬头，在那一瞬间，只能看见他那张美得摄人心魂的面容上，对着纪梨露出一缕艳丽到了极致的微笑。

    一刹那间，整个天地之间都像是熠熠华光大盛，一如万千繁花在漫天星月下同时绽放，又犹如落满了珠玉琉璃的十幅锦绣铺展开来，璀璨繁华，流光溢彩。

    一笑夺尽神魂，一笑倾绝天下，一笑千秋万载，一笑沉醉苍生。

    墨笔朱砂万般，勾勒不出他半点韶华风采。

    “我现在，已经没有作为人的情绪了。”纪梨温和的笑笑，“再见。”

    “你要下去？”连胤皱了皱眉，“可能会被逼婚。”

    “我和他没有婚约。”纪梨看向台下宛如芝兰玉树的少年，“是容长歌的女儿有与太子的婚约。”

    连胤挑了挑眉。

    这句话透露出了很多意思，而最直接的一种，便是指，纪梨不是容长歌的女儿。

    “你想的没错。”纪梨冲他笑笑，“我确实不是容长歌的女儿，她的女儿，在三年前，地宫中就死了，我不过是答应了她，要来替她看看，讨一些债。”

    听到地宫这两个字，连胤怔了怔。

    他晓得，七国的神宫直属神官司管辖，对待入选的圣女尤其严厉，制定了许多条令，其中有一条，圣女在获准出释前，周身肌肤不得有一寸现于人前，甚至连手也不能露出半分。

    白蓝青玄墨，她们有严格的品阶界定，并不能被人直接称作圣女，更加不能自称为圣女。神官司一向重视禁规条令，因此在称呼这一问题上，显然须得按着他们制定的规矩来，决不允许有含糊的地方，尤其是像方入地宫五年的白穗，便更加不能有半点含糊的地方。

    而在地宫正上方，殿群连绵，气势恢弘，连皇族中人都不得擅入，要居于青穗之上阶品的穗女方可入住，以她的资历，还须得在地宫中再历几个年头才可以出来，更别说在七国游历了。

    “那你……”连胤定定看着她，“我提前修满了穗级。”纪梨迎着他的目光，温柔的笑道，“还灭了一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