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公子走了?”见着她进来,安静音望过来,脸上不是初见时如精致木偶般的漠然,笑意浅浅狭促。
“走了。”纪梨含笑,蹲下身,用手帕细致的擦去小宁嘴角遗留的残渣,“静音,麻烦你照看一下小宁,我有事出去一趟。”“是去找连公子吗?”安静音回头,有些诧异,“可连公子不是才走了吗?”
“我不是去找他。”纪梨把手帕收起来,“我是去找燕长风。”
——
燕长风在明月楼。
明月楼这三个字在整个燕国,就仿佛“燕”姓一样象征着某一个的巅峰。前者象征的是权,而后者,象征的是财。
翡翠雕刻碧云天,黄金铺就黄叶地,白衣风丽的舞娘踏金点水而过,鞋上珍珠与翡翠相映生辉,波上寒烟翠。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华帘半掩,玉炉焚香,香烟寥寥,隐见一张梨云榻,一人懒卧,醉了半榻风情。
袅袅香丝遮了榻上人,不见容颜,独见一幅华袖垂落。那袖古锦织就,绣染云图,和着一只酒壶泻落榻前,便泻了一地锦绣山河。
一人独饮浮生醉。
“祁王殿下。”纪梨走进厢房,微微轻笑。
“棠华郡主。”那懒卧榻上的男子抬眸,一张艳美容颜睡意朦胧,似海棠花开将未开,靡丽无双。
风云榜上的天之骄子,果然如传闻里那般,风流无匹,浪荡不羁,姿容非凡,一眼妖娆倾城色。
“郡主前来寻我,所为何事?”燕长风懒懒起身,一双桃花眼中光芒璀璨,端的是君子无双风流倜傥。
“你戴了这么久的面具,不累吗?”手中茶杯碧玉雕就,燕昭边境雪山上取下的冰雪化水泡的千金一撮的极品毛尖,袅袅香雾升腾间,少女的容颜宛如隔着九天缥缈云雾般,看不透。
燕长风眯了眯眼。
“生而为人,便有诸多不便,我如今只是戴着面具过活,已是极大幸运。”燕长风嗤笑一声,容颜惊艳眉间神色却是漫不经心,“你看当初我那些心心念念想着皇位权利的兄弟姐妹们,又有哪一个,安稳活了下来?”
“也是。”纪梨笑着浅浅抬眸,“世上万千种活法,但求无愧于心,便好。”
“郡主来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个吗?”燕长风伸手勾起塌下的酒壶,“这有什么好的呢?”
这尘世有什么好的呢?
万物污浊,红尘污浊,就连人的心也似乎是从淤泥里浸泡出的,带着厚厚的几层面具。
妖魔鬼怪想成人,却不知生灵有生灵的难,人活一世也有人的难。
有什么好的呢?
燕长风轻笑,眉目间满是不屑。
“是很不好。”纪梨看着男子颓废饮酒醉的模样,轻轻一笑,“但纵身处不见天日的污浊淤泥里,莲藕也会开出亭亭洁白的莲花。”
这尘世污浊,人心鬼遽,但依旧会开出洁白花朵。
而正是因为身处这万顷淤泥中,才有了那莲花的美丽与可贵,真心太少,所以才更加值得珍惜啊。
燕长风半遮遮眼,华袖下笑意沉沉,“那你来寻我干什么?”
“我想要颠覆燕国皇权。”纪梨笑。“而你是最合适接收燕国的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燕长风有些惊吒的看了眼少女温和的笑容,笑了起来,“你毫无血脉,倘若不是容长歌之女这个身份,你,还没有资格在燕京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