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看上去相当随和的叶婴鹂,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来的是异乎寻常的坚定。楚云深也是极为无奈,每当他想要阻拦之时,叶婴鹂就会搬出那一套以民为本的大道理来,明里暗里地提醒他,想要争那个位置,没点体恤民众的觉悟,那可是不成的。
“此时正该舍小利而全大义也。”叶婴鹂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一脸严肃,“殿下难不成以为,我叶蕙一人的命,比岭南成千上万受灾民众的命更要紧吗?”
楚云深微微垂眸,不发一言。
他并非被叶婴鹂的话给问住了,而是发现,他竟然没办法在叶婴鹂面前,坦然地回答这个问题。
一个有志于天下的人,此时此刻,定当以大局为重,叶婴鹂自己都主动提出来,要去岭南帮忙了,他应该不假思索地放人才是。可是,在私情上,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丝毫都不想让叶婴鹂离开自己的视线,尤其是,还要去到这么远,且危险重重的地方。
却又不忍违背了她的意愿。
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烦躁,楚云深收回思绪,苦笑了一下。究竟是从何时起……这个原本只是自己招揽来的年轻门客,竟是能够这样引发自己的情绪波动,还让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了呢?
也罢,既然无法阻止,那就让我在郢都,做你最强力的后援吧。
想到此处,楚云深的目光,瞬间犀利了起来,叫上苏晨,两人一起出了晋王府大门,策马向户部而去。
婴鹂她,此刻应该已经在前往岭南的路上了吧?后续的钱粮跟进,可要做好了,容不得半点差错。
……
叶婴鹂可不知道楚云深心里究竟想的些什么,此刻的她,正坐在一辆轻便的马车里。马车跟着队伍,周围则是一些全副武装的士兵,保持着一定速度前行。
这是一支不大不小的车队,也是南楚京城派往岭南赈灾的先行部队。车队带了京城拨下来的一部分钱粮和药材,同时,随队的还有几个太医,其中就包括了新任的挂名太医院副院使,叶婴鹂。
一路南行,天气越来越热,渐渐地,所到之处的潮湿程度,也是大了起来。
“岭南雨季在三到四月,如今正是这一带最为潮湿的时候。”当叶婴鹂询问时,熟知岭南风土的带队将军这样回答她。
叶婴鹂点点头,明白了。
这一路行来,所看到的景象,倒真是让叶婴鹂好一阵感慨。
从郢都出发到岭南,中间要经过江南地区,这一带本就富庶,又未曾受到水患影响,民众们安居乐业,见到他们这支运送钱粮药品的赈灾队伍浩浩荡荡经过,也只是显得有些好奇,议论几句过后,便再没了下文。
然而,越是靠近岭南,所见之景便越是让叶婴鹂心情沉重。原本一片富庶的大好场面渐渐淡下来了不提,沿途所见的人烟也是越来越少,荒山荒林,无人打理的田地,为数不多的人家,这些都是叶婴鹂所想不到的。
南楚王朝,农事乃是立国之本,岭南,终究不及江南适宜农耕,也因此,终究没能发展出江南那样欣欣向荣的局面。如今,更是遭了这样一场天灾,也不知当地的民众,现在究竟如何了……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叶婴鹂一愣之下回了神,看了看天色,也着实不算早了。随后,便有个士兵来报,驿站到了,将军有令,全队在此修整一晚,明日一早再起程。
叶婴鹂和余下几个太医下了马车,自有人将他们迎入了驿馆中安排好的房间里。谁知,屁股还没坐热,有个士兵就急匆匆地来请,让她火速去一趟将军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