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叙从澄心院出去的时候,面色发青,在夜里瞧不出来,可走路却是带着风的,溱儿当时被遣至屋外,虽不明所以,然紧随其后难免身上发凉。
明月屋里,卉儿伏在地上哭得抬不起头来,人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几乎成了一滩泥。
明月起先不无厌烦,可后来瞧着可怜,不由得叹了声气,任她哭泣多时也没有出声喝止。
怎么说呢?真是个糊涂人啊!
然而若不是糊涂,卉儿怕也活不到今天了。
给了一盏茶的功夫让卉儿释放情绪,接着明月便朝外喊了十一和羊羊进屋。
“羊羊你送她回春寒院去,一路上不要惊动旁人。十一去点十个人,要可靠些的,好生拨去春寒院侍候,你先在大奶奶身边帮着看个几日,等凡事妥当了再回来。
“此外,这些日子除非我与羊羊带人过去,春寒院但凡有旁的人上门,有再大的来头,统统都给拦回去,若有人寻衅生事,只管派人来寻我。”
十一和羊羊闻言不禁面面相觑,可见明月讳莫如深的样子,知道不能多问,于是当下领命下去各自去张罗不提。
第二日早上,明月又让人寻了昨天的牙婆来,叫她将阿瑶领了去,关照那牙婆将阿瑶卖去做花姐儿,反补贴了牙婆二十两银子。
牙婆见状,这是要她帮忙消灾啊!大户人家折腾人的方式千奇百怪。
她低头看了看跪在地上被绑了一夜,堵着嘴却还妄图挣扎的阿瑶,心想这定是个多事的,得需趁早脱手的好,且即便贱卖了她也不亏!
当下接过二十两银子,二话不说提了人就走了。
出了澄心院的门,拐弯往花园边抄路走西角门出去,篱笆后有个更房的媳妇罗四家的躲在暗处将此情形看个了分明。
待到了晚间,那罗四家的偷偷从角门出去,七转八弯之后,摸黑来到了族长的宅子。
听着罗四家的回禀,族长夫人心中很不舒服,媚眼滴溜溜转到主位的林荣望身上,见林荣望的眉头已虬结到一处。
林家的族长名叫林荣望,穿着一袭上好的暗纹白衫袍,四十多岁五十不到,些许发福,脸有些圆,却还皮光肉滑,个子高大,仪表斯文风度翩翩,却有着上位者的威严,眼睛一瞪目露凶光时,很有些阴森。
“老爷,这许家的大姐年纪不大,竟如此嚣张,目中无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不是说在正嘉侯府人人都可踩上一脚,连下人都敢给她瞧脸子吗?怎么来到离沧侯府就想一出是一出了呢?”
若大个体面恢弘的离沧侯府,曾经落在自己手中之时,那鸠占鹊巢大权在握时的浑身每个毛孔都那么地舒坦骄傲,如今想来都还那么地回味无穷。
可现在,这一切全在那个贱人手中!
族长夫人怎么想怎么不对味。
然而林荣望此刻却没有过多的心思关注什么许明月,不过是个未及笄的丫头片子,会有多大的能耐?
这些日子以来,林家族里鸡飞狗跳,人心惶惶像天要塌了似的。
他与几名长老拿了离沧侯府钱庄的银子去放债,如今几家的底根与契书都不翼而飞,却被旁人握在手中去催债。
这可是从来都没有的事!
而打听下来那些手持债据催债的人竟出自莱国公府!
那可是谁都惹不起的一位主子呀!
莱国公是个浑人那就不提了,可莱国公世子秦宗然是太后娘娘的外孙,平日里极少露面,简直比林秀叙更加神龙见首不见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