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军阀割据,陆刘水杜四大家族几乎操纵着全国所有兵权,四大军阀之中,又以北平的陆氏居首,便是在北地九省之外,但凡有点见识的,也没人不知道陆简苍这个名字。
她知道他,那是理所应当。
可他知道她,那就是天打五雷轰的一记霹雳。
董家的行当不光彩,放在哪个地界儿都不入流,往光鲜了说,她师门几人全都身手了得,能飞檐,能走壁,出入再森严的府邸也如入无人之境。往腌臜了说,那就是鸡鸣狗盗,有钱人和有钱人之间的博弈,他们董家向来不问对错,只问价钱高低。
董眠眠自幼习武,十五岁出师,至今也三年有余。董家老爷子治家有方,凡事都讲究“公平”二字,从不因她是女儿身便多加顾忌,该接的活照样让她接,该冒的险照样让她冒,时日一久,她在道上也便小有了些名气,声望仅次于有“神偷”封号的师兄岑子易,生意自然兴隆。
旁人知道她,不打紧,可陆简苍知道她,那就是倒了大霉。好比是你的名字被黑白无常给记了一笔,无论早晚,总归都是个死。
毕竟北军督军心狠手辣的名头,可比他那张无懈可击的俊脸还响亮。
眠眠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己倒霉。
她行走江湖好几年,脑瓜子不算顶灵光,可好歹也不笨。秦五爷方才那番说辞再明显不过了,那枚失窃的盘龙玉佩是陆简苍寄放在秦府的,好死不死,被她给偷了出去,所以才有今晚这番轰轰烈烈的“夜上海拿人”。
董眠眠侧目扫了眼身旁的白青丝,神色寡淡,朝她递过去一记眼神:老子这回算是被你坑到姥姥家了。
若早知那盘龙玉佩是陆简苍的东西,她打死也不可能接这活,给的钱再多,没命花那也白搭啊不是、
这头董眠眠悔得肠子都青了,僵立在原地心乱如麻,好半晌才十分艰难地挤出一个字:“是。”
愈离得近,那种浓重的压迫感便愈是强烈。和端正笔挺的士兵不同,男人的身躯挺拔笔直,姿态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随意,双手插在裤兜里,却偏偏教人不敢逼视。
董眠眠低着头没有多的言语,听见自己的心跳在静谧之中越来越快,脸色苍白,像是等待枪决的囚犯。半晌之后,那人终于又开口了,语气很淡,却莫名森森冰冷,“西周盘龙玉佩,在哪儿。”
他口吻平静,俊美沉冷的面容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怒意,她却只觉得心惊胆战。视线微转,朝身旁的白青丝看过去。
那美人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巾帼,到底同那些个寻常舞女不同,面对着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她眼帘微垂神色如常,只是收握的双拳微微暴露紧张的情绪。
北军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见此情景,根本无需督军多言。那儒雅军官一个眼色示意,左右立刻颔首,屈膝狠狠踢在白青丝的膝盖弯处。美人吃痛,闷哼了一声跪在了地上,疼得额头冷汗涔涔,一副我见犹怜的凄楚模样。
董眠眠看得胆寒。白青丝是上海滩公认的大美人,多少男人为博她一笑豪掷千金,落在北军手上,却是连半分的怜香惜玉也捞不着。
儒雅军官姓林,是北军副官,也是督军最得力的左右手之一。他面无表情,腰间配枪直杠杠正对白青丝的美人首,语调恭敬而冷硬,“陆少,我们的人已经搜过了,盘龙玉佩不在这女人身上,也不在夜上海。”
闻言,眠眠心头一沉,脑子里的记忆不自觉地开始往回倒流。
白青丝曾推窗让她逃走,想必玉佩就是那时被扔出去的……她微微蹙眉,脑子里疑云顿起。如果她不曾记错的话,那窗户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