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给宝儿擦了擦眼泪,他自小在宫里长大,看惯了周遭拼命想要往上爬的人,从来不知道站得太高,宝儿会怕,他一心想给她最好的,却忘了教她适应,那一次宴会,他一厢情愿地想让她和那些贵夫人结交,其实她心里是很茫然的吧?
宝儿低下头,别过脸,自己给自己把眼泪擦干净了,小声地说道:“我不怕别人怎么看我,我就是害怕你也嫌弃我,所以……你要是不喜欢我了,再有两年我就该放归了……”
“我不可能放你走的,”长青捧起宝儿的脸颊,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语气温柔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都是我的错,是我太想当然了。宝儿,我这辈子都不会嫌弃你,你不懂的事情我会教你……你想学就学,不想学就算了,你不习惯的东西想适应我教你,不想适应我就跟着你适应你习惯的东西,只要是你。”
宝儿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她一直知道长青生得好看,却不知道人在沾染了权力之后,俊美的容貌也会跟着凌厉起来,哪怕是说着情话,都透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跟她之间,好似隔了一道长江天堑。
“我……”宝儿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然而终究没有说出口,她把自己的头枕到了长青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哪怕再多一刻也好,再多一刻,让她在这个怀抱里多停留一刻。
北风呼啸,临近年关,这一年过得实在不太平,好在赶着年关,太医院终究是把疫病方子研制出来了,送去的染了疫病的守军全都平安无事,甚至还赶上了疫区难民发病前,眼见着情况逐渐开始好转,众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京畿大营是守卫皇城最后一道防线,被尽数派遣来驱赶难民本就是无奈之举,等到城外的疫病好转,李副将也得点齐兵马回营,临别那日,长青请了李副将并几个相熟的将领一起到宅邸里吃个便饭。
宅邸里灯火通明,一桌的菜有的是厨娘做的,有的是宝儿做的,更多的是长青下厨做的,事实上在听说厂督大人亲自下厨招待他们几个,李副将一行人简直是受宠若惊,本朝重文轻武,武将的地位是很低的,京畿大营的将军在同等级的督军面前都得赔着笑脸,自然,做到大将军那个份上,也就没这些区别了。
东厂厂督,那可是和阁臣差不多等级的官员了,竟然会这样亲切地招待他们,李副将颇有些感慨,一连敬了好几杯酒,末了,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对长青道:“大人,不知道外头这些难民要如何处置?”
和难民相处的时间长了,李副将也知道了一些情况,这些孤注一掷逃难上京的,大部分是在洪涝里失了生计,有的还家破人亡,理论上他知道这些人都是要被遣送回原籍的,但心底,他还是抱了些希望。
长青想了想,说道:“孙首辅提议让遣送回原籍,考虑到这些人大部分是青壮,也有万数了,明年开春京畿大营扩军,我想着把这些人编成一支军队,省得从各地招兵,还要一大笔兵员费,又给他们活路。”
“明年要扩军?”李副将和几个心腹下属互换了一个眼神,长青却好似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给宝儿夹了一筷子菜,把她面前的酒水换成温茶。
李副将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很快也就冷静下来了,他大约猜出了一点长青把这件事情透露给他的意思,当下便敬了长青一杯酒。
“李将军,京畿的兵力两三万数已是极限,”长青别有深意道,“比不得西北十五万大军,但有时这近水楼台两三万人,却比十五万大军重要得多。”
李副将只觉得满头冷汗,话都说不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