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恩科由孙朝远监考,故而高中的举子都能被尊称一声首辅门生,而孙朝远本人, 其实是有些意兴阑珊的,加上景王入京的事情压下来, 到底也没真收个弟子。
景王入京不是小事,朝中上下都十分警惕,盖因众人心里都清楚, 盘踞南疆多年的景王和有势无权的秦王齐王等人不同,南疆的兵力先不提, 诸位宗亲之中, 只剩下景王一人还有亲王之位,假若江开出事, 比起另立一个傀儡幼主,显然是景王的胜算明朗。
孙朝远专门为此调动锦衣卫,连皇宫守备巡防都顾不上,每日里暗中监视景王府动向,确保只要景王一有异动,和亲卫军人数持平的锦衣卫能够第一时间上阵。
简直是有些儿戏的法子,然而景王确实就是这么一个儿戏的人,现在年轻一辈的不清楚, 孙朝远心里可是有数,当年应天帝和景王争太皇太后,眼睛都争红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一言不合就打,而且是见一次打一次,有一回怄气狠了,景王半夜里拎着砖头翻了东宫墙头,拍了熟睡中的应天帝一脸血。
年轻时候不着调,后来也没好到哪里去,堂堂一个亲王,竟然真就为了一个女人终身不娶,弄到现在知天命的年纪,膝下连个继承王位的儿子都没有。
比起三千亲卫犯上作乱,其实孙朝远更担心景王去面见小皇帝的时候随身揣了把匕首,一言不合就把人给捅了……
然而直到宗子推举前两天,景王府中一点动静都没有,景王挨家挨户地串门,把京城上得了台面的勋贵家走了个遍,你要说他是收拢人心去的,他无论大小勋贵只要是认识的都串了个遍,大部分还都是没什么实权的空架子人家,朝中官员府上,他还不稀罕去。
长青每次去内阁,都能听见孙朝远在那里唉声叹气,摸不清楚景王到底是怎么想的,孙朝远简直连觉都睡不着,没几天的工夫,人都瘦了一圈。
正在这个时候,孙盛急匆匆地进门汇报情况,连长青心里都冒出“终于来了”这个念头。
孙盛喘着气,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内阁几人也顾不上许多,连忙凑上前,长青放下了手里的公文,也看向孙盛。
“爷爷,那个宋之清官道上冲撞景王爷,被景王府的亲卫抓起来了,没送五城兵马司,直接抓回去了!”
众人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宋之清是谁,实在不怪他们,而是孙盛直呼其名的多半都是和他同龄的衙内,这宋之清也不例外,是礼部尚书宋正秋之子,今科刚刚落第。
孙朝远紧绷了许久,却等来这么一个屁都算不上的消息,整个人差点都没懵了,孙盛却十分凝重地拧着眉头说道:“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宋之清好端端的脑子也没进水,跑去冲撞亲王车驾干什么?锦衣卫的弟兄们说,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被……”
话还没说完,孙朝远一巴掌拍在孙盛脑袋瓜子上,“我问你,人是冲撞了景王不假?”
孙盛喏喏,孙朝远怒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让你盯着景王的动向,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来汇报!”
长青微微挑了一下眉头,道:“孙大人,先不忙,孙指挥使,你说的那个宋之清,平日里风评如何?”
“他?”孙盛愣了愣,耿直地说道:“是周惊蛰那一波人,我平时不爱跟他们玩,这人不是个东西。”
孙盛没接管锦衣卫之前,是京城一等一的衙内,周惊蛰是周孝先独子,在周孝先发迹之后才算正式打进了京城顶级衙内的小圈子,并迅速聚集了一帮不上不下的纨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