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人少,用餐也就不用分个男女,江垣以往不是女婿的时候就这样一道吃,如今成了女婿,更是自己人了,三个男人斟上一杯小酒,慢条斯理地一道品酒,这是沈三新得来的一罐桃花酿,清香得很,但后劲很足。
范先生没喝多少,脸就开始红了,喝了点酒,又是诗兴大发地说道了几句,大伙都知道他的毛病,也都捧着他的臭脚。
范先生吟完一首诗,用筷子瞧着酒盏,后又放下筷子:“快活哩,要是能去震泽湖钓上些白虾,就着这酒,岂不美哉!”
范先生还飘飘然地念着震泽,又是笑着唱道:“何不归去何不归去!”
蜜娘夺了他那酒盏,“阿公,您归哪里去?”
她竖着眉毛,瞪着美目。
范先生还有几分清醒,笑言:“不去哪儿不去哪儿,阿公唱着玩哩。”
沈三夺过蜜娘手中的酒盏,给先生再斟上一杯,对蜜娘使了个眼色:“怎么的同先生说话的。”
“哎,这孩子自小就是这般,小时候就粘得不行,走开一会儿都不行,追在屁股后面阿公去哪儿阿公去哪儿。”范先生迷蒙着眼睛,抿了一口小酒,又是美滋滋地回忆起以前,满是怀念,又是有些炫耀地同江垣说着。
江垣笑着再斟满。
蜜娘红了眼睛:“您都知我舍不得,还念叨着回去,咱们如今都在这儿的,您回哪儿有谁陪您喝酒陪您作画的。”
范先生听得她这般说,口中没了个滋味,放下酒盏,叹息一声,“你和你阿兄也都大了,你也出嫁了,阿公同你啊本是无亲无故的,此生能得你在膝下承欢已是无憾。阿公在蘇州府住惯了”
范先生没得说完,蜜娘就捂着脸哭了出来:“您如何同我无亲无故,您自幼教导我一番,就是我阿公。您要是走了,就不怕旁人欺负我吗?”
江垣忙是拍背哄着:“算了算了,蜜娘,姑爷爷亦是有自个儿的难处”
范先生脑袋有些昏沉:“谁,谁敢欺负你?阿公,阿公一定会替你出气!”
“您要是在蘇州府怎么的替我出气?”蜜娘揉着眼睛。
沈三道:“蜜娘别为难先生了,我和你阿哥都还在呢。范先生年纪大了,要回蘇州府静养。”
范先生一拍桌子,站起来:“老?老夫哪里老了?谁敢给蜜娘气受?是不是阿垣那个臭小子,阿公绝对饶不了他!”
江垣:
范先生摇摇晃晃的,勉勉强强地撑着桌子。
“可不,您要是走了,谁给蜜娘做主?”
范先生颔首:“不走了,不走了”
沈三和江氏都露出笑容,范先生不走自然是最好,有范先生在,上头就有人压着。
待是午后,将醉了的先生送回屋子里头,蜜娘和江垣稍坐几许,打道回府了。
蜜娘一想到日后归家就只能以客人的身份心中便是一阵难受,撩着小窗的帘子,定定地望着沈家的大门。
江垣知她同家中感情深厚,定是不舍,将她拉入怀中,低头唇瓣蹭过她的额头:“待日后咱们搬出来,就离岳父岳母近了。”
蜜娘窝在他怀中,换了个姿势,变成侧卧,蹭了蹭他的胸膛,呢喃道:“你以后一定要对我好”
江垣紧了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