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柔身后是邹丁。
三人在泥泞里匍匐着身体，向前一米一米地挪动。
这条地道伸手不见五指，不分白天和黑夜。每向前一步，手指缝里的稀泥就发出吱吱的尖叫声，坑道开始渗水，浅的十公厘，最深处将近半米。地下水混杂着泥土，扑鼻而来的是各种难闻的气味。杨双在岔路口喘了几口粗气，身后的王安柔在黑暗里皱着眉头，推了一把杨双的腿。
“怎么了？”
杨双停顿了一下，回头道：“右边十米外就是目的地，动作小一点！”
水里哗啦啦的声响瞬间静止，水面泛起的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在杨双的手臂上。王安柔把双手埋进了水和泥里，小心翼翼地往前继续挪动。
三人到了尽头，杨双缩起双腿让开了位置，王安柔从腰带上抽出了匕首等着邹丁上来。
三人围坐一堆，互相摸着对方的手，掰着各自的手指头。
从蓝胭脂家里钻进洞里是七点整，在地道里耗费的时间很长。因为不能弄出太大动静来，最后十米，几乎是一寸一寸挪过来的。日军夜间第一班岗哨是七点三十，一班岗哨时间是一个半小时。他们要选在第一班夜间岗哨上哨以后动手，动手时间应该在下哨哨兵回去以后，保险起见，算上计算误差，七点五十动手。
但这三个人都没有表，就算有表，也不可能看得清楚，所以时间全靠蒙。
杨双在王安柔手里比划着，现在的时间应该是七点二十。王安柔则摇头，说是绝对有七点半了。那边邹丁在杨双手里写不至于，最多七点十分，杨双拍了他一把，不可能！邹丁想了想，然后在王安柔的手里写七点十五。
以三个人的经验来估计时间，简直八仙过海。邹丁是认为爬这么一段距离，绝对花不了多长时间。
他是专家！爬的洞比杨双过的桥还要多。
他坚持自己的估算。可王安柔却觉得，在黑暗里时间很难预估。他们中间在通过围墙地基的时候，因为水深的原因，还耽误了不少时间，所以，她认为这个时间只长不短。
双方有点争执不下，最后，杨双在每个人的手掌里写下了1200这个数字。
他要他们跟着他数1200秒，一个数一个数地在心里默数。
一千两百秒，算上数数误差，约等于十八分钟二十二分钟。
按邹丁的估算时间来说，七点十五加上二十分钟，等于七点三十五。按王安柔估算的七点三十来算，加起来等于七点五十。无论哪个时间，都错开了哨兵的交接，而且赶在了八点给赵正明送饭的人的前面。
王安柔点头，这个方法好。
只是难为了邹丁，他这一辈子一次性数的数怕是都没超过两百。
杨双数一下，按一下他们的手掌，每到一百，杨双就使劲拍一下，三人一起帮忙默记。
地道里不通风，有些闷热，可地下水却是冰凉，甚至有些寒意。几人一半冰水一半火焰，额头上渗着汗珠，两股却在泥水里颤抖。
邹丁迷迷糊糊地数到了一千整，突然杨双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自纳闷的时候，杨双已经抽掉了他面前支撑着地砖的铁锹把子，一块砖头应声而落，砸在了邹丁的腿上。
“怎么？到一千二了？”
邹丁下意识地抱着那掉下来的砖，脱口而出。
杨双连忙一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眼前光线一亮，王安柔娇小的身影已经出去了！
那速度快地跟闪电似的，一眨眼功夫，那带着水花和泥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洞口，杨双道一声小心，手底下又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