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宥帝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当年的九王之乱,他自己的身份,元宥帝其实都是知道的。先帝当年的遗言,元宥帝也知道的一清二楚,还令人私下里去寻找,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先帝当年的那个儿子,其实早就已经死了,只留下一个女儿。元宥帝不好封她为公主,只能由同样知道真相的庐阳王皇叔收为义孙女,他又将其封为郡主,好生照看着。
元宥帝也是查到了这个“真相”后,又令暗卫悄悄的盯着庐阳王,知道庐阳王在私下里又查了几次,确认先帝血脉的确死了后,就安下心来辅佐自己,幽怨地这才终于将这件事情揭过——毕竟他虽然不是真正的先帝之子,却也是皇室血脉,先前不确定先帝之子是否真的死掉时,他心中还有疑虑,如今知道先帝血脉确实没有了,元宥帝当然也就安下心来,知道这件事即使真的再被暴露出来,也无人能威胁自己的皇位。
且他手中还有先帝留下来的历代都忠诚于大安朝皇帝与储君的暗卫……元宥帝蓦地就明白了。
最坚固的堡垒,往往容易从内部被攻破。
元宥帝曾经无比的信任着将他送上皇位的先帝和庐阳王,相信慈爱又严厉的追追教导他的先帝,相信一路帮他稳定局面的如父如师如友如兄庐阳王,相信永远效忠大安朝帝王的暗卫,可是现在,元宥帝只觉浑身冷汗涔涔!
他虽然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却原来一直都活在一个深深的算计之中!而这个算计,是他敬佩钦慕的先帝与皇叔,还有一直在他身边守卫着的暗卫一起弄出来的算计和拳套!
元宥帝这次不只是手抖了,浑身都开始发抖。不只是被吓得,更是被气的。
沈皇后见状一怔,张口就要唤太医,然而刚开口就想到那些太医压根就不可信,只能话到临头又转了话题:“圣人可还好?不若从下面的州县,重新选拔太医院的医馆?那些人里,总有几个医术精湛,却因没有门路,迟迟不能进太医院的。只是那是之后的事情,如今……”还是得请太医院的人来,沈皇后道,“不若请一直为臣妾宫中的陈美人看诊的那位太医来凤仪宫?”
元宥帝一摆手。
“梓潼不必忧心。朕只是被气到了而已。至于太医院,朕自有打算。”元宥帝拉过沈皇后的手,“只是有劳梓潼再辛苦一遭,与朕和皇儿,做场戏可好?”
苏清看着元宥帝双目精.光闪烁,内里更有无边的怒火和野心,就知道这件事成了一大半了——原本第一周目和原著里,元宥帝会被坑的那么惨,就是因为坑他的人是他最信任的长辈和暗卫,元宥帝大约怎么也没有料到,一直在他身边听从他命令的那些暗卫,竟然一朝知道了所谓的真相,竟是半分情面都不顾,立时就能持剑对准他的咽喉!
而那个时候,元宥帝早已神志不清,浑浑噩噩,更将他真正能信任的人推远,元宥帝不输才是怪事。
不过这次元宥帝提前知道了自己身体有问题,也知道了庐阳王、暗卫和太医院的人都不可信,也知道了他这个才十三岁的太子一心尚武,并不想被帝王政务所“拖累”,想来也就会心生警惕,慢慢将那些人分化疏远,苏清的母族右相一族也就不必辞官返乡,元宥帝毕竟做了二十年太子,二十年皇帝,正值壮年时候,别说是那虚无缥缈的先帝亲子了,就是他自己的儿子,他都不愿意让位,元宥帝一定会想尽办法保住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