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知道自己不能装死人。安奴儿既然费尽周折把她领到宫中,一定是对她抱有极大的期望。他及所有的他(她)此刻可能都在心中祈祷:千金长公主来了,谢天谢地!千金长公主能平息天皇的无名的怒火,把我们都解救出来!救苦救难,千金长公主;有求必应,千金长公主!
玉儿无法停止,更无法后退。“一定要采取正确的策略。”她想,迈出了一步,再迈出了一步,就这样一步一步迈到了殿中。
天皇没有动静,依然深陷榻中;天后没有动静,依然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膝盖;所有的奴仆没有动静,依然保持着最开始就保持的姿势,雷同却又千差万别。
他们虽然刻意隐瞒,但玉儿清晰地感知到了每一个人的情绪变化。这变化其实非常明显,可以用翻天覆地这个词来形容。
玉儿更谨慎小心了,简直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玉儿已经走到殿中,站在丽华姊姊身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长长地吐出来,然后微启红唇道:“赟哥哥,你不是要我一有时间就来陪您吗?我来了。刚才一路走来,没看见一只鸟儿,这些鸟儿是不是都被赟哥哥捕捉完了?用的是我们原来那个法子吗?在竹筛子下放一把谷子,用一根筷子撑住,筷子上用一根绳子牵着。鸟儿走到筛下啄食,拉动绳子,便抓到了鸟儿!”玉儿笑了笑,继续道:“想是哥哥用了什么别的法子?可不要瞒着妹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天皇一根手指挪动了一下,接着,天皇的身子挺了起来。玉儿也挺了挺身子,硬着头皮道:“哥哥,今日有什么好玩的?您是不是设计了什么特别的节目?您是大元帅,我们都随您的令旗行事。”
深陷榻中的宇文赟坐了起来,脸色苍白,发须凌乱,冲天冠歪扣在发髻上。他望着玉儿,一言不发,一动不动。过了许久,脸上才有了一丝生气,喉咙里发出声音,好像哑着嗓子在笑,也好像在哽咽。殿里殿外的人再一次紧张起来,身子变得僵硬,噤若寒蝉。等待了许久,天皇突然开口道:“妹妹,你姊姊她太不像话了!我已经忍无可忍。我要废了她,还要杀了她。他们都劝我,不顾性命地劝我。这些狗奴才,倒很忠心,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对皇后忠心还是对我大周朝忠心。只怕是对皇后忠心,对杨家忠心……咳咳咳……”停了许久。
玉儿以为天皇已经说完了,准备接过话头,天皇继续往下说道:“今日‘天’就要杀了她,杀了杨家所有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稳民心!谁劝连谁一起杀!原来先帝是对的,我还不如阐儿!我枉当了2年皇帝!我愧对列祖列宗……咳咳咳……咳咳咳……”一边说一边咳嗽,时不时大口喘气,脸色由苍白变得潮红。
玉儿道:“皇帝哥哥,我很了解您的心思。即便要杀了天下所有姓杨的,也不必生这么大的气!您是天皇,代表上天行事,要杀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哥哥,妹妹扶您到后殿去,让妹妹陪您说说话儿。先让这些奴才跪在这儿吧,不要管他们。”心中道:“丽华姊姊不要怪我,我没有把您当奴才。”
“咳咳咳。”天皇又咳嗽起来。玉儿走上高台,在榻前跪下来,一只手放在天皇身上。过了没多久,天皇的一只手挪过来,抓住她,两眼突然闪出一丝喜悦:“好玩!好玩!我那自以为是的国丈也在发抖吗?却不要露出破绽。”声音细如蚊蚋。
玉儿心中有万千疑问,却装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笑道:“自然!自然!哥哥,您咳嗽得这么厉害,吃了药没?”
天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