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搂住她道:“姊姊,且莫急着起来,在地上稍坐片刻。玉儿小时候顽皮之至,经常挨罚,故此知道这个道理。”说罢,笑了几声。
一个宫女捧了锦垫过来。
杨丽华却不愿意坐,扶着玉儿咬牙站了起来。
“母仪天下原来没有想象的容易,天后这角儿却也难扮得很!”玉儿心道。
在原地站了半晌,杨丽华才能迈步。她一语不发,一步一步朝长乐宫走去,脸上的表情一时悲伤,一时高兴;一时落寞,一时激动。她流了一会儿泪,又无声地笑起来,好像疯了一般。
玉儿不知道怎么相劝,只好陪着她伤心。“我也快成疯子了,想必姊姊是真的疯了。”玉儿想。
已是傍晚,一轮红日挂在屋脊之上,天空或明或暗,雄壮如歌。奴婢们远远地跟着,没有一个人敢吱声,甚至连树上的鸟儿都停止了鸣叫(皇宫中本来就没有甚么鸟儿了,剩下的都是乌鸦。乌鸦贼精,很难抓到。),连墙角的蛐蛐儿也偃旗息鼓。路不远,却走了很久很久。进了长乐宫门,杨丽华突然抓住玉儿的手问道:“妹妹,你说我做得对也不对?我姓杨呢?还是姓宇文?”
玉儿语塞:“这……”
杨丽华道:“也难怪,你还没有嫁人。你现在自然姓宇文,得维护宇文家的利益。你想没想过,某一天你嫁人了,如果宇文家与你夫家有了矛盾,你该怎么办?是维护宇文家还是维护夫家?”
玉儿道:“我会劝一劝宇文家,又劝一劝夫家,大家都让一步。”
杨丽华道:“假如是不共戴天之仇呢?好比陈国和梁国。姓陈的公子娶了梁国的公主,后来陈公子的爹灭了梁国,自己当上了皇帝,陈公子成了太子,你说梁国的公主该怎么办?是假装快乐,安心做陈公子的夫人,还是杀了陈公子,替梁国的父母报仇?”
玉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陷入沉思中。
杨丽华拉住她的手,两眼热切地望着她:“你必须说实话!”
玉儿更犹豫了。她想,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帮爹爹还是帮李温?这真是一个难题,恐怕是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难题。别的人还好说,两个至亲至爱的人放到一起,帮谁不帮谁绝不是随意能决定的。最好两个都帮,实在不行,两个都不帮。玉儿陷入迷惘中,难道提供武器或者袖手旁观,让他们打得头破血流,分出输赢,最后站在胜利的一方?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她恐慌起来!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难道长大了,结婚了就有这些问题出现?实在令人纠结、令人为难,甚至令人惧怕!不能想了,再想自己会抓狂,会发疯,就像丽华姊姊一样发疯。看来丽华姊姊真的疯了,她就遇到了这样的问题。
“你倒是回答呀!”杨丽华催促。
“我无法选择。如果一定要选择,我就选都帮或者都不帮。”玉儿道:“或者干脆离开他们,离开家,离开大周,去当道士和僧侣,这辈子再不问世事。”
杨丽华长吁了一口气,表情轻松许多,甚至有些快乐,真正的正常的快乐,不是伪装,也不是精神错乱:“谢谢妹妹,我做了同样的选择。也只能这样了。也许爹爹和母亲会怨恨我,但我无愧于心。当然,面对天皇,我也一样无愧于心。你走吧!离开我,离我远点,不要靠近这个漩涡,它会把你吸进去的。姊姊必须保护你,相信我,任何时候我都会保护你。我把你当做嫡亲的妹妹,甚至比嫡亲的妹妹还要亲。”
玉儿道:“姊姊,我很想陪着你,经历了刚才这番大难,你一定觉得非常疲惫,我会一些小医术,能够助你恢复体力。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