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珂出降那日,将军府车马盈门,高朋满座,多是王公贵族、权臣世家,其中便有朝中大员,司徒项良,淑妃项氏的同母兄,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旁的小女儿,项亭佩,气质出众,超凡脱俗。亭佩同延钰、延玥在前庭闲话时,总有那么几个达官贵族家的公子凑上去搭话,路过的少年也悄悄瞟一眼,瞧瞧传言中的明珠公主和项府千金有多貌美。
论容貌,亭佩眉清目秀,凤眼薄唇,温婉若水,延玥黛眉杏眼,樱唇皓齿,雍容尔雅;论气质,亭佩宛若出尘仙子,延玥则似冰雪美人;论诗书,亭佩倒是比延玥差三分,但论棋艺,延玥就比不得亭佩。
延珩总觉着这面容似曾相识,几次想同这位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的才女说上几句话,却是没找着机会,趁宴会结束宾客散去,才同她交谈了几句。
“敢问姑娘芳名。”
“回二皇子,亭佩,亭亭玉立之亭,衔华佩实之佩。”
“君子如珩,美人如佩。”
“二皇子谬赞。”亭佩一听,有些羞涩地压下了头。
“这个送你。”延珩递过一本《竹枝词》。
“多谢二皇子。”
回项府的马车上,亭佩翻看了书册,里头夹着一片枯黄的树叶,叶上那字,墨迹未褪,好生熟悉。亭佩忽得想起什么,面露喜色。
延瑜六岁那年,不知怎的中了邪术,帝喜特命安婕妤带着延瑜去甘泉佛寺住了阵子。皇宫之事,讲究诸多,太子贵为储君,干系甚重,二皇子便替了太子,随皇后前去探望。延珩同延瑜玩耍谈天,寻常而自然,觉着邪症确是好了许多,趁皇后同安婕妤讲话的空当,俩孩子溜到了前殿看香客们礼拜。那小姑娘,穿着讲究,双手合十,笔直地跪坐在拜垫上,虔诚地三叩首,她一起身,便看见躲在佛像旁偷看她的延珩和延瑜。
“君子坦荡荡,你们怎能躲着偷窥拜佛的香客呢?”小姑娘很是理直气壮。
“小人长戚戚,不就看了你几眼,这般较劲作甚?”延珩甩下话,牵着延瑜的袖子便要走。
延瑜盯着小姑娘手中的木签,趁她没注意,一把抢了过来。
“你还我!”
“阿瑜,你拿人家东西做什么?”
延瑜紧握着木签,跑出了前殿,小姑娘便追了出去,延珩也紧跟着。
“小孩儿,你还我木签!”小姑娘跑着,紧紧追着,踩了裙角,向前一栽,一跤摔在地。延珩见状,急忙扶起了她,吹了吹她手掌上的灰,又拍了拍她裙上的土,“你没事儿吧?”
“没事,谢谢你。”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道:“你是君子。”
她随手找了片落在地上的树叶,又找住持要来笔墨,想题一字,赠与他,想了半天,也不知用何字好。住持见她这般犹豫,便在树叶上题下一个“缘”字。
延珩拿着新染墨色的绿叶,望着随贵妇上了马车的小姑娘,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望着马蹄扬起的尘土和车轮留下的辙痕,才发觉,自己竟忘了问她姓名,可知她姓名又如何。那两道辙痕,距离那么近,却从未相交,延伸到好远,也从未相交。一等便是七年。
------题外话------
君子如珩兮昱昱,美人如佩兮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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